三、传世
回顾过去,这位1895年出生、1979年逝世的陶瓷美术家,在84年的人生里跨越了两个时代,在时代交替、世事跌宕中逐渐成长为景德镇墨彩技法的再造者。
解放前,先生为了生计而奔波,真正有成绩还是解放后,生活相对安宁。当时厂里照顾老艺人,优待他们不用八点上班,但是他十几年如一日,从没迟到过。先生在1 960年进入艺术瓷厂美研室,1 967年退休。原艺术瓷厂美研室主任徐焕文记得,先生做事认真负责,话不多,是一位尽职敬业的老艺人。
1 959年,景德镇市委、市政府第一批授予陶瓷美术家称号,艺术瓷厂就有9人,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非常认真,主要画墨彩描金,也画过一支古彩,每一个作品都要完美无缺。工夫费时,作品价格相对较高,那支古彩就在“文革”时打包6万元卖给香港客人。计划经济时瓷器销售主要是两个渠道,一个是陶瓷馆,一个是厂里销售,先生一个月1 00件的花瓶也就画三支的样子,全是销往港澳,当时他每月工资1 09元,而一支1 50件的花瓶售价在500元。
先生所画人物多为仿古老相,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反映工农兵题材,老先生也画过少数民族、解放军饮马,他喜欢马。他的主要作品《天生图》、《木兰从军》、《岳飞》和《五老观画》、《魁星点斗》都是景德镇陶瓷馆镇馆之宝。
他一辈子带着南昌口音,也曾讲过: “人总是要死的,但精神不死。”如果说有遗憾,就是传人。他一生坎坷,育有四子,学他仅一人,却又英年早逝,他陆陆续续收过三四个徒弟,也因受不了精密的工艺操作纷纷改行离他而去,老先生在带徒弟问题上有点灰心,两个孙女也没有继承他的衣钵。
62岁时他在陶瓷工艺社,时年十四的夏忠勇成为他的学徒,因为属相同为羊,两人关系颇为亲密。先生健在时,一年三节都必须探望。夏忠勇曾撰文说:“搞墨彩描金不只先生一人,但是像这样精致,用色浓淡层次这样分明,三色用得这样丰富,红黑金用得这样和谐,轻重色比例这样得当,纹饰描绘得这样精美,风格这样独特,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如果刘雨岑的墨彩描金四季花卉具有粉润清逸之美,李盛春的墨彩描金荷花具有粗犷大气之美,程兆鑫的墨彩描金图案具有工整端庄之美,那么周湘甫的墨彩描金人物具有雍容华丽之美。由于各自出身功底不同,形成各自的风格也就不尽相同。先生出身于古彩,因此对人物、山水、花鸟和图案无所不精,他的很多作品都是一手完成,如红珊彩《西厢记》冬瓜瓶,先用油红双勾开光,周围空地采用灵芝缠枝环绕的手法,红白相间,错落有致,以疏衬密,使主题人物更为突出,并达到了以少胜多,格调清新的艺术效果。他不仅老相画得很好,而且中西合璧,既有阴阳向背关系,又有表现面部结构线的存在,注重传神。”
先生生前常讲的一句话: “线条要画得‘苍老带笑’。”意思是要画得工而不板,要画得活泼。这句话至今影响着夏忠勇,他在景德镇陶瓷职工大学任教时,又将先生所教传授给了他的学生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先生的技艺得到另一种形式的传承。
和同时代的大多数陶瓷美术家一样,周湘甫已很久没有感受到媒体聚光灯的温暖了。也许,他并不在意。
责任编辑:邵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