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熟悉干道甫的人喜欢叫他“阿干”,这一昵称显然来自一位著名的好莱坞人物,那位阿甘目光坚定、体力惊人,在懵懂间达到了一般人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成就——还真别说,景德镇里的阿干多少与那位阿甘类似,也是目光坚定、体力惊人,有着一般人咬指艳羡的成就……惟一不同的是,阿干不懵懂。
不懵懂的阿干擅长料理青花。
在景德镇,关于青花的故事与演义还真是几近泛滥,久了,多了,最初的那点惊艳消减为不以为然的自以为是。所以我第一次见到阿干时,董克勤介绍说他是“青花的继承者和发扬者”,我还以为就是一般的客套与溢美,等到见了阿干的东西,整个脑袋就哇啦里啦咙。
说白了,就是颠覆。
我曾说过,尽管我在景德镇工作生活了三年,但对于陶瓷而言,我始终处在一个探头探脑的状态。尽管这样,因为工作的关系,还是见了不少的陶瓷大师与大师作品,青花的月白风清已经被我定势为景德镇的背景,这一基色甚至成为江西、乃至中国的传统符号,似乎先天性和唐诗宋词、江南一梦到徽州这类东西丛生在一起。
而阿干的青花不是这些,或者说,不全是这些。
那是一股流,从亘古荒原里淌出,从一片混沌中淌出,从你我的潜意识里淌出,汩汩而来,本能,恣意,舒展,当然也有纠结的时候,纠结就纠结,随性,随缘;那是一点墨,一不小心从古老的线装书里掉了下来,在我们的眼里、心里一圈圈漾开来,氤氲笼罩万方,佛号绵延,芳香四溢;那是穿透纸背的力道,上穷碧落下黄泉;那是拔剑苍茫的四顾……
阿干无相,可无相就是万象。
我一次次站在阿干的作品前,被那浓烈的青花气场所震慑,我没想到他的作品能如此地通灵,你能从中匝巴出元青花的凝重、明青花的矜持和清青花的隽永,当然,珠山八友时期的市井勾栏、新中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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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斗志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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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意气,所有的从前往事,都随着那一脉或深或浅的蓝,奔来眼底,注上心头,它们就像三宝的那条小溪,从这边来,往那边去,顾自赶路,仅仅途经。
我总算明白了董克勤所说的继承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