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近中国现代陶瓷艺术发展的史迹,在百花纷呈的丰富的陶瓷
雕塑中,卓著的陶瓷艺术家、教育家周国桢先生的作品,显然拔萃其间令人瞩目。即便创作于50.60年代的作品,其艺术的冲击力、魅力、感染力却未见稍减。作品中那些形象各异、刚柔有致的动物造型、瑰丽奇妙的釉色、寓意深刻、内涵丰富,无不充满着生命的机趣,留神赏鉴,寻味不尽。先生的动物雕塑极具灵性、爱心,深蕴骨气和哲理,作品婉约中透着豪放、大气、柔美中包容刚健,典丽而不媚俗,舒展而绝非张狂。与传统陶瓷雅塑对照,周先生的动物雕塑·确系一帜独树,匠心别出,个性昭昭,特点鲜明。早年王朝闻先生就称赞道
"周国桢在艺术风格上拙中见巧,形象耐看,越看越美,构思巧妙……仿佛自然而然记录其所见……"原中国美协副主席华君武:"我赞成你的做法,自己摘自己的,·…¨我欣赏你的刨造精神,"国画大师李可染:"我最近见到的人都在赞美你的作品,都叫我来看看,今天我来了,确实很好,你的成果为国争了光。"这些艺术大家对周国桢先生的动物雕塑弘扬民族文化传统,并且敢于创新、善于创新的艺术开拓精神,给予了高度的评价。香港著名雕塑家文楼先生论断:"周国桢既拥有中华民族传统的陶瓷艺术、技艺、语言特色的丰富经验,又具有勇于反映时代精神的创新观念,将传统文化落实于现实生活中,创造出崭新的陶艺世界,完成契合周国帧手中大量的作品。
纵观周国桢先生的动物雕塑,笔者认为,从接受、欣赏角度看,给人们有以下凡点显著的观感.
一、亲切感
无论是傲慢的小公鸡、机灵的猕猴、悠闲的天鹅、仙鹤·还是勇猛、健壮的野牛、狮虎等等,一件件造型夸张简练、构图别致的动物雕塑,足可让烦恼的身心顿受熨贴之快。究其源头,大抵出于作者对自然生活的真切把握,对艺术创作的真情营构,对广大观众的真诚祈求。同时围绕、紧贴
"真"字而将动物人格化,赋予动物雕塑以自己的情感、意愿和理解,寄寓着生活的、哲理的、政治的意义。如
《贫得无厌》。、《迎春》、《摇篮》、《任重道远》、《黑猫白猫》、《拦路虎》等等都蕴含着各自特点的现实意义·把浓郁的现实生活情趣引人宗教神话中,使人心中掀起层层涟漪。他是一位热爱生活、热爱自然,具有浓郁浪漫主义色彩的艺术家。不同的历史时期,激变的时代风云,铸造了他曲折而多彩的人生。无论是从事陶瓷艺术教育,还是从事陶瓷艺术创作,他那种振兴祖国陶瓷文化和始终如一的儆业开拓精神,深受人们的钦佩和尊重,因此不雅看到,其作品的亲切感是理所当然的。
亲切感的获得,也是与周先生对艺术功能的认识相联。早在1982年在江西省美协座谈会上,他就提出:
"艺术不在炫技耀能,艺术家要有明确的追求,要把人们的喜怒哀乐体现在自己的作品里,要用汗水浇灌出的美奉献给人们,从而鼓舞人们热爱生活、陶冶人们的情操,"这样一种将艺术净化人类心灵、反映人民大众心声为己任的认识,这样一种以艺术美化人生、滋补人生为追求的期望,就促成他在动物雕塑创作中,投人真情,妙奇造化·将自己对人生的终极关怀,将自己寄托的社会理想,全部付诸了陶瓷艺术。不论是60年代创作的《母子羊》、《母子鸡》还是90年代创作的 《宝贝仔》、《潇洒行》,都可以看到那份对人间情爱的关怀,对生灵的赞美,衔华佩实相映成趣,也令人滋生出浓浓的亲和、亲切感。
二、创造感
与很多取得成就的艺术家一样,周国桢先生对中国传统优秀文化遗产是倍加热爱,他潜心学习汉代的雕塑艺术,取精用宏,推陈出新·同时,他还注意写生,熟悉表现对象,感悟生灵,这样便给他的作品带来了刨造性的新意。鉴于陶瓷工艺昀局限性,平庸者往往在程式化、概念化中表现生活。周国桢却早在50年代60年代就首先在陶瓷造型观念上更新,背弃传统陶瓷雕塑繁褥、精巧、纤细的清末遗风,创立洗炼明快的造型风格,便之与各种高温颜色釉的装饰艺术珠联壁合·开拓性地打破了陶瓷雕塑形色分离的局面,正如钱绍武先生所言:
"他很好地吸取了我国古代雕刻的优秀传统写意的方法··…¨他学会了那种大刀阔斧、浑朴天真、抓住本质、一气呵成的方法。"同时,随形赋色,在简洁单纯的造型上充分发挥高温颜色釉的表现力·使得瓷鄱艺术面目一新·颜色釉在他手里成了有情感生命的艺术语言、寄意造境的手段。如
"独立j,有似唐三彩的随意,又有类似国画家拨墨拨彩的意蕴和气韵,又如象《乔装》、《沙漠之舟》,达到了民族精神、艺术形式和陶瓷科学的相融合的境界,自己的艺术风格也逐渐开始形成。至七十年代,这种风格日臻成熟,作品更加注重深刻生活底蕴,追求浪漫主义色彩的抒情,有一种"大巧若拙"的美〔王朝闻语〕如《地球是圆了?》 、《天亮了》。其间,创造性地运用高温颜色釉进行绘画试验,代表作有《红绸舞》。八十年代随着国门的打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西方思潮的如潮水股涌人,但此时他依旧温读历史,感受生活·更加关怀中华本土的艺术真谛,在汉代雕刻的雠辉气势中注人更博大的现代意识,以古拙的自然力的美,表现富有意象韵律的内在生命力的美,"有一种元气淋漓之风"(饯绍武语〕。同时,他跑遍祖国的各大瓷区,尝试不同的釉色和泥料,创作了大批集形、神、理、义为一体的优秀作品。如龙泉哥窑大开片《津津有味》、《大角羊》,河南禹县的钧瓷
《钟馗捧腹》、《鹫》,宜兴花釉
《坐山豹》等,特别是创造性地运用朴素无华、堀糙的匣钵土来表现信手·捏制的作品,使我们感受到质朴的·情感和粗广的豪气,"去尽浮华留真淳",体现比一种深厚、纯真与原始的自然美。使我们看到了一种根植于我们自己土壤的东西,他的近作"牛脾气¨就是用匣钵土信手提制,带着清晰自然的痕迹,显示出"天然去雕饰"朴拙的灵趣,还有如 《叶落归根》、《千斤顶》、《黄河》,等等,美国陶艺家温·黑格比称赞其为:
"具有东方情结的作品"。80年代末90年代初,周国桢先生不满足传统的陶瓷成型方式,敏锐地发现并借鉴民间大缸的成型方法,率先开始运用、试验泥条盘筑和卷筒成型的语言形式,并且身体力行搭建
"周公窑",通过他自我的体验与自我感受去完善人格的独立,去挖拥人类对泥、火所特有的纯真。周国桢以自己充满着感性生活和泡满的热情的创作行为为中国的现代陶艺起步和发展创造一个关照的契机。他的泥条、泥板成型的方式是对陶艺手法的丰富和对大自然的迷恋。在盘筑、卷、贴、捏之间所注人的主体精神和生命意识,使得他的作品获得了超越时代的永恒,期间,他所关怀的内容也延伸到生态环保等更为广泛的范围,代表作有《角马》《潇洒行》、《呐喊》《犹猪》等。
三、生动感
周国桢的动物雕塑,简而不空,变之有度,如音乐情韵生动有致,笔者认为,"这主要是来自生活,得力于他长年写生,师造化之功。"很明显,这里提出的仅是与创作紧密相连的一个技术层面
写生基本功,对于生活多多益善的如实记录和搜集素材,尽管十分重要,总还是创作的预备阶段,如何用情感来裁剪这些,如何在塑造中使主观融汇而成为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如何把泥、火、釉结合的完美,显得更为重要,这里起决定影响是他本人的人恪力量和综合素养。作为一个对生活有敏锐观察力,文化丰厚全面的艺术家,周国帧先生有着一般陶艺家所难以达到的功力。故他的动物雒塑,在形似之外,往往神彩毕现、生意盎然,动态舒展自如,尽在时间的凝固之中。中国古典雅塑讲究气韵生动,气指万变之力的姿肆,神是指万变之力的蕴藉,韵是指万变之力的谐和。由此可见,对象所有美的价值,而体验这生命的态度,便是美的态度,所谓美的态度,即在对象中发现生命的态度,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物我一体"的境界,故"气韵生动"是艺术心境的最高点。用周国桢先生的作品采验证对照,其作品中所传达出来的生动感,他在"梦的联想"一文中写道:"我深信任何事物都有生命的活力,隐藏着捉摸不定的某种精神。一个艺术家必须对表现对象的神性有感悟和深彻的理解,把某时某地感受到的足以引起创作冲动的同时又足以表现其生命活力的特征,加以变形,凸现出来形成一种意象。",这正是作者艺术心境的审美表白。
四、时代感
忠于生活,用动物形象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信念和价值判断,表达自己对真理的追求,是周国桢的作品给予我们的一种总体认识和印象,深人一层看,跨越了2个世纪,不同历史时期的周国桢,由生活际遇、思想感情的深化和转变,使作品中溢露的情状产生了可以深感的明显区别,但需强调的是,这里没有丝毫矫揉造作、故作姿态·有的全是率真心性的坦诚流露,他曾说:"艺术是时代的镜子,要为社会的精神文明作出贡献,它反映着时代精神,作为当代的艺术家,他首先要对当代的时代特征、风尚、爱好有较透澈的了解……"例如五、六十年代的创作《弹弓手》《好阿姨》《喜儿》《红绸舞》我们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时期当真而无虚假地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虔诚,对莺歌燕舞的祝颂,对光明前景的憧憬。审视周国桢先生的雕塑作品史,我们可以发现他始终没有忘却人间社会。《天亮了》对粉碎"四人帮"后的自由欢呼,对中华民族获得光明的啼鸣,对人类美好未来的呼唤和期待,还有象《一场惊梦》、《本是同根生》等,借助动物的情态寄意造境,含蓄地展示社会情感。作为一代陶艺大师,从艺已经50多今年头,他在陶瓷动物雕塑领域创造性的成绩,已然构成民族文化宝库中一笔珍贵财富。跣为广大群众提供了上好的精神食粮,又为同行后来者提供了足资借鉴的创作经验。正如毛士博先生所说:"陶瓷艺术的发展史在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的眼里是一部形象的史册。不同历史时期的陶瓷艺术反映出不同时期的经济、政治、文化、工艺的发展状况。一个时期的陶瓷艺术总是有它自已的时代特点和风格,从这个意义上讲,周国桢的动物雕塑远远不止于作品本身的价值,决不仅是供人赏玩的小摆设,而是具有今天时代特色的陶瓷艺术,有它一定的(不是全部)重要的代表性·具有不可忽视的历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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