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竟成镇政府门前、曙光路上的一个入口走进去就是老鸦滩地界。据世居老鸦滩的老人介绍,老鸦滩仅是个地名,不含任何行政意义。当景德镇现在的休闲(人民)广场还是青山环绕、沼泽深田的“穷山恶水”时,老鸦滩就已经人丁兴旺。在当时的昌江支流南河边上,两边都是树林,尽是数人环抱的大树。由于林密山深,古树参天,聚集了无数飞禽,特别是乌鸦经常集群于南河滩涂“开会”,老鸦滩因此得名。
青山绿水,临近河畔,老鸦滩历来就是块风水宝地。但如今的老鸦滩很难见到老鸦、滩涂,更没有了参天古树。
瓷板一条龙
老鸦滩已突破了城乡结合部的窠臼,聚居这里的大多是“移民”。这里的建筑参差不齐,没有规划,却极具包容性。如今这“其貌不扬、灰头土脸”掩盖下的老鸦滩已是名声鹊起,享誉全球,号称世界瓷板最大生产集聚地,并“背负”着景德镇专业制作瓷板最大的集散地的使命。据说对此业界都无异议,因为都知道做瓷板、烧瓷板最有把握的就在老鸦滩。
目前老鸦滩的瓷板生产线主要是作坊,所有的工序基本都是各家作坊独自完成。这里除了盛产白瓷板,还有一些专门提供给许多艺术创作者和艺术院校的学生来这里搞创作的作坊。就连景德镇的许多陶瓷大师都是选用这里的瓷板作画,有时也会直接到作坊里来创作、绘画。许多景德镇的大师工作室或一般的陶艺作坊都用这里的瓷板作画。中国焦版画创始人、釉下彩人物绘画陶瓷艺术家钱大统先生的巨幅瓷板作品,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里的瓷板生产,虽然供应了景德镇艺术界大多数的瓷板作品。但是作为白瓷板生产集散地,分布各个角落的数十家大小作坊的生产规模,不可能仅靠这些大师画上个千八百块的瓷板,就能维持与发展。因此老鸦滩最大的主顾还是景德镇数以万计的作坊或小店。
现在,老鸦滩的瓷板“越做越大”,一是生意越做越大,二是规格越做越大。无论是技术还是规模,都已经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故事”甩进了历史的尘嚣。在江海清看来,景德镇第一代瓷板生产地,是艺术瓷厂,当时它以小瓷板为主。第二代就是以私营业主为主体的老鸦滩,并且是大规格瓷板。而创造这个历史的主体人群,就是聚居于老鸦滩的都昌人。
都佬的世界
现在的老鸦滩90%是都昌人或其后人。都昌人罗胜彪还不足四十岁,靠做仿古瓷起家。他1993年来老鸦滩学做陶瓷,如今刚注册了一个“鬼斧圣火”的商标,正准备继续潜心做陶瓷作品。都昌人老向和老詹也是老鸦滩瓷板界的元老级人物,罗胜彪则是老向当时的徒弟。
1984年由市陶瓷公司在老鸦滩建立了国营卫华瓷厂,1988 年由江海清创建了老鸦滩上第一家私营企业金来瓷厂。这两家曾经辉煌过的瓷厂,是老鸦滩陶瓷产业发展的标志性代表。厂里大多数工人都来自都昌,老向和老詹原来都是金来瓷厂的师傅,至今还在从事瓷板生产。老向说,他们这一辈的陶瓷手艺基本上是从国营瓷厂老师傅手中学来的。早年景德镇的白瓷板生产基本被一家国营瓷厂垄断,瓷板生产技术绝对是核心机密。随着私营作坊的兴起和这家国营瓷厂的解体,瓷板生产技术开始得到“普及”。但从老詹不屑一顾的语气和眼神可以看出,他并不觉得做瓷板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他和大多数老鸦滩的都佬一样,经年累月、周而复始地从事着压坯、踩坯、刨坯、吹釉、满窑等工序。他认为,从事陶瓷产业,制作瓷板,再苦也是他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可见,都昌人能“统治”老鸦滩并非偶然。大多数都佬都认为,老鸦滩的“土著”都不愿意吃个苦,毕竟做瓷板是件很累入的体力活。都佬们充分发挥勤劳智慧的优势,加上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并有机结合科技的发展,终于换来了今天富足、安定、充实的生活。比如原来烧的是煤窑,令罗胜彪印象最深的就是又熏又烫的包子窑和匣钵,现在烧的梭式窑环保安全,效率高。所以令众多背井离乡、讨生活、闯天下的都昌人感到无比欣慰的就是:“如果当地人也能像我们一样肯吃苦干上了陶瓷和瓷板,那老鸦滩岂有我们都昌人的容身之所”。
洪水与泉水
江海清今年62 岁,他就是原来金来瓷厂的老板,是老鸦滩上世纪的代表人物。一直以来,他是老鸦滩陶瓷行业的领军者,当时他手上的资金可以买下国贸广场的一条街。可世事多变,在1993年的一场洪水,冲走了他事业巅峰来临的命运。之后1995、1996、1998几年来势不可挡的洪水,又给了他几个来回的“弹指间灰飞烟灭”,令老江数度完不成订单,使产业元气大伤。罗胜彪1995年也是因涨水离开老鸦滩,外出凭手艺闯荡,1997 年后才回老鸦滩扎根、创业、兴家的。老江不无感概的说,由于涨水,不少老鸦滩原住户“移民”樊家井、老厂等处,如果不是涨水,如今的樊家井怎么也繁华不过老鸦滩。
说到年青时的记忆,最令江老和世居老鸦滩人难忘的就是那处甜水塘。在安装自来水之前,老鸦滩人喝的并不是南河水,而是国营卫华瓷厂那里的水塘。家家都到塘里挑水。印象中水塘的水总是永不干涸,塘下的泉眼一直给人一种神秘的向往。那时的塘水清冽甘甜,至今给人无限遐想。如今的水塘,在建设卫华瓷厂时被填掉了一部分,还有地下水的变化,泉水量越来越小。虽然好久没有再喝水塘里的水,但是几年前一次工程要填平水塘,还是遭到了老鸦滩人的抗议。至今,这口水塘还保留了下来,也算是见证老鸦滩历史演变的“遗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