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对冯少胜最深的感触,来自他所说的“这件作品中的每一道工序我都能做”,就我目前对景德镇陶艺家的了解,敢说这样的话的人,应该不多。
那天,我在评论刘超鸿时曾发感慨:
艺分两种,一曰天分,一曰天工。综观人类文明史中的艺术长廊,“天分”与“天工”其实都不可或缺,也许有偏重的地方,但终究不过是此消彼涨。达?芬奇让一女子的微笑敷陈于架上,米开朗基罗赋予巨石以生命的力道,居斯塔夫?埃菲尔将11500吨钢材架构在巴黎的塞纳河畔,800年前的忽必烈为北京规划出一条伟大的中轴线……种种,种种,既是天工,也是天分的产物。
时人赏艺,重天分而轻天工,显然是一种偏颇。
这种偏颇在景德镇尤甚,分明是一种材料与工艺的结合,却屡屡被渲染成才情与激情的涂抹——这样的认识导致景德镇最伟大的群体被集体隐身——请原谅我这样形容,知道一位大师的背后还有一堆人的劳作,于我也是一个刚知道不久的事实,我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很为自己很早就写过“景德镇最伟大的是那里的人民,能在人间制造天堂的器物”这样的句子而骄傲……
冯少胜显然应该归属到这个“人民”的范畴。
面色黝黑,工人;长发飘飘,艺术家。利坯施釉,工人;工笔写意,艺术家。方言俚语,张嘴就说,工人;唐诗宋词,娓娓背来,艺术家。吃大叶子茶,工人;抽软“中华”烟,艺术家……冯少胜的形象与气质,非常契合“景德镇陶瓷既是材料与工艺的结合,也是才情与激情的涂抹”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