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著名国画家、教育家胡献雅(1902 年—1995 年),在七十多年的从艺生涯中,他潜心艺术创造,热心教育事业,诲人不倦,桃李满天下,为发展景德镇陶瓷艺术作出了重大贡献。胡献雅,字正民,江西南昌人,是辛亥革命老人、著名爱国民主人士胡廷銮的次子。1923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取了中国第一所高等美术学府—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在校期间,攻花鸟、山水,同时也学习素描、油画、水彩,得到国画大师潘天寿、刘海粟的亲自教诲。毕业后,他在上海、南京等地以画会友,与著名画家张大千、张书旗、傅抱石、陈树人、柳谷子等过往甚密,成为事业上的知己。青年时代,胡献雅思想非常活跃,除画画外还热爱文学,特别爱读鲁迅先生的作品。有一次到内山书店买鲁迅的《野草》,恰好遇到作者,鲁迅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位诚挚好学的青年,他也认出了鲁迅,两人亲切交谈起来。这次与鲁迅的会见与交谈,使他思想上受到很大的激励和教益,一直牢记在心间。胡献雅仰慕爱国主义画家“八大山人”朱耷的人品和画品,并刻苦钻研其绘画艺术风格,深得其中三昧,他说:“中国画以笔墨寄物象,八大山人将国画的笔墨运用和意境美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八大山人削尽冗繁,返璞归真,一点一划,都是旨在邃摅心意。我们学习前辈,重在神韵,绝不能苟合取容,从俗沉浮。”这说明,他对朱耷画风的感佩之情溢于言表的同时,又念念不忘创造自己的风格。
中年时代,胡献雅的国画艺术已达到一定的高度,早年有两幅画参加加拿大万国博览会,一举获奖,同时又在上海出版《胡献雅画集》,名声大振,终于跻身于大家行列。从40 年代开始他潜心书画研究和教学,其艺术造诣享誉海内外。这时期的作品已具有寓繁于简,寓实于虚的鲜明特色;加上南国风情的薰陶,厚积薄发,使他的中期作品能在简约莹润中透发出灵幻秀卓之气。1932 年国画《牡丹》和《山水》被送往加拿大博览会展出并获奖;抗战期间他受命创作大幅《雄鹰》《红梅》国画各一幅,致赠美国总统罗斯福及英国首相邱吉尔(《红梅》现藏于大英博物馆)。1943 年为庆祝“中英和平平等新约”成立,又作巨幅《梅花图》赠往英国,赠送情况曾被拍成新闻纪录片在伦敦放映;1943 年受聘任国立中正大学美术名誉教授,并在江西战时省立泰和县创办了立风艺术专科学校,自任校长兼教授,培养了不少美术专业人才。
新中国成立后,胡献雅的画艺更精。1960年他为首都北京人民大会堂所作的《松鹰》《荷花翠鸟》两幅国画,笔简而意深,境虚而神旺,表现出一种雄浑恣肆、形神兼备的艺术风格。在他的执教作品中,他的《墨梅》和《墨竹》,特别受人赞赏。《墨梅》,老干槎桠,骨力天成,后衬的巨石,淡墨披出,石势巍然,从刚猛沉实中巧取简妙俊丽,酣畅淋漓;《墨竹》,疏密有致,气韵生动,从清雅潇洒中化出了巧捷灵秀。著名画家刘海粟观后十分赞赏,并在画上题了“苍秀惊奇”四个字。
愈接近晚年,愈见拙朴瘦硬,胡献雅在国画创作中,重视师承古人,又不拘泥于古,在技巧上跳出窠臼,甚至借鉴西洋画技法,为己所用,大胆创新,以拙胜巧的风格涌现在纸墨之中,画风淡然清雅,既有装饰美又有现实感,更富有诗意。他擅长于表现大自然局部的诗意美,在大小方寸的画面上体现出一种灵动恢宏的气势,这种气势不是靠宏伟的题材或场面,而是他的思想感情通过他的绘画语言完美自然结合的体现。他在1978 年“八大山人”纪念馆作的《竹石鸡雏图》和1979 年受到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特别青睐的《梅花小鸟》,运笔洒脱,笔简意密,不作奇境而有奇笔,从墨竹到石皴,到小鸡的造型,都生动活脱,妙趣无穷。他的名作《江山诗情》吸取了多种绘画技法来表现诗情画意,但见近石远岫,桃花点点,江水清清。水中倒影,上下辉映,还有呢喃燕子,临空飞舞……春江美景,历历在目,加上作者的题句,真是诗一般的画,画一样的诗。进入晚年,胡献雅仍然意气风发,艺术造诣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国画《仰望》,一座兀立大石,左右仅虚虚几笔,中间疏落出皱纹,即显得石势高峻,勾勒圆浑,涉趣无穷;而立于岩石上的雄鹰昂首远眺,苍穹浩渺,空白处补以意,无墨处却有画,豪情逸致,跃然纸上。《远香》,大块泼墨,酣畅淋漓,极简约而又极充实。《春谷飘香》表现的是在陡峭的石山边长出一棵兰草,枯笔表现的山石,与润墨画出的飘逸多姿的兰草形成鲜明的对比,没有绘水而水在其中,未闻其香又觉暗香浮游。《秋山》,布局疏而不旷,密而不乱,设色浓而不堆积,淡而不浅薄。《鱼乐图》,以竹石占主要画面,疏竹倚石临流,雨霁风和,鱼游水底,雨和水在画处、又在无画处,那浓润的竹叶,聚游的鱼群,充分表现出鱼乐,也是作者怡然自得的心境。胡献雅尤喜画竹,并深得前人之妙法,化为独家之风韵。他的大小《翠竹》《墨竹》,都是意在笔先,趣在法外,寥寥数笔,遂确画意,烟光、日影、雾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问,令人玩味无穷。《青松翠色》,枝干盘柯,大密中有小疏,雄浑挺健,气势磅礴,正是老人“寿艺齐高”的写照。书画家和诗人的境界原本是相通的。胡献雅精通国画,又钻研诗词,潜心书法,堪称 诗书画三通。是画家、书法家,也是诗人。他创作的画很多时候是诗书画三位一体,一气呵成,相得益彰。他写道:“渊明诗句易安词,平淡从容出语奇,缮画诗词同一脉,通玄启悟赖多师。”无论他画的是春草繁花,茂林修竹;或一泓秋水,苍茫远山;或奇葩异卉,翠鸟家禽,配以他的诗词,提升画意,寄托情思,更别具情趣。《忆寄漓江》是他的一幅泼墨寄意画,纵横奇犷,深得漓江山水之妙。画上的题句是:“不到南天四十年,漓江景色梦魂牵;卧游放笔追心印,带水螺山落眼前”。既有真挚的情怀,又道出了“卧游”追忆的情趣。诗言志,胡献雅的乐观豁达幽默风趣,还常常表现在他的诗画中,如题《墨猫》五言绝句,可谓妙趣横生:“巨壑龙墅奎,乌云盖雪毛,谁家愁鼠患,借与效微劳。”墨猫画得生动,诗也题得生动,笔墨意趣,简直把画题活了。胡献雅的书法,博采众长,又独标一格,他为八大山人纪念馆的画上题字,是用悬笔书就的,点划劲美,风韵古朴,足见其功底之深厚。书法界赞美他:“擅长行草,取法怀素,上追二王,参合黄慎之体势,中锋,用笔老辣似枯藤,矫健如蛟龙,奔放潇洒,与其画交融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