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王采之前,我问一个认识他的人,“王采这个人有意思吗?”
“有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
“他爱笑。”
这就对了。看一本关于王采陶瓷艺术的小册子,上面的王采玉面弯眉,笑吟吟的;再看他的作品,满满的童趣,要不就是花草虫鱼,一派恰然——偶尔也会有山莽苍松,但一律极强的装饰感——还没见壬采,他所有的精致与惬意,已经活泼泼,跃跃然。
我以我的轻松,去见王采。王采是真正的“小三”
“我们是六姊妹,我行三,兄弟姐妹全有。”55岁的王采似乎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很满意,尽管他没有详细地述说他的童年与少年,但处在兄弟姐妹的众声喧哗中,早期的王采应该过得不错。
我没有把王采的这一交代看成一句闲话,显然,它是必要的。 王采擅画童子,画上的童子或对弈,或斗虫,或秋千,或琵琶,或花间扑蝶,或石上横笛……多为众乐,少有孤儿。这应该是他幸福的童年写照。 ;
忽然少年。
15岁的小三被时代提前抛向社会。1968年,王采离开父母.下放到浮梁县寿安公社,即现在的寿安镇。这一去,就是八年,离家时孑然而行的少年,回家时已是虎步狼行的汉子。
关于这段历史,王采着重谈了,但并不是浓墨重彩的渲染,而是回首当年的平静。
我记住了这样两个细节。
一是王采因为擅画,于是被派上用场,为大队出板报,或者在山腰书写巨大的标语。王采说:出板报的时候点灯熬夜,买上一斤糠饼就是夜宵;而在山腰书写的巨大标语,则为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声誉与荣耀。
前者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物质犒赏,后者则完全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成就感。
还有一个细节是1973年,王采回城前夕,似乎是一种最后的磨砺,他被派到一个小煤窑去挑了两个月的煤.事隔35年,王采在谈及曾经的60多个重负的臼子时,表情凝重.笑容全无……
我问:“苦吗?”,王采回答:“苦。”再不肯多说第二个字。
我一直认为,中国近几年艺术市场的井喷,和我们经济发展30年的财富积累有关,但更和我们之前遭受的破坏与苦难有关,中国的艺术家似乎每一个人都是悲情的苦主,都经历过类似王采这样的蹉跎岁月。当某人被生活重压到几近匍匐时,有异样禀赋的人体味的就不仅仅是苦难,而是更多的关于大地的细节。
从这个角度看王采的陶瓷作品,你就能玩味一种由沉重中逃出的飘逸。
那是沙地里怒放的一抹葱绿,是断垣上蓬勃的青藤,是对生还的庆幸,是对甘饴的感恩,是一种真正的释怀。
这是我理解的王采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