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但有一件事,却让王青不得不感到焦躁。
很多人都知道,雄浑典雅的元青花,已是不可再现的辉煌。这不仅是因为元代工匠烧制之时,使用的是瓷石掺合高岭土的二元配方,更在于画师们拥有独特的创作颜料—一苏麻离青,这种高铁而少锰的钴料,经由丝绸之路,从崇尚蓝色的国度波斯传来,后来又经“下西洋”的郑和大批带回。明代“山海经”《事物绀珠》记载道: “二窑皆内府烧造,以棕眼甜白为常,以苏麻离青为饰,以鲜红为宝。”用这种颜料,画师们率意为之,也常有风驰电掣之感。随着国势变迁,这种珍贵的颜料渐渐淡出后世画师的砚台。此后的画师多使用产自绍兴与金华的浙青、新疆的回青、江西高安一带的石子青,效果自也不俗。扰攘的近代,产自德国与日本的“洋青”也曾风靡一时;诡异的是,到了承平年代,这些进口颜料却又大大减少。如今的青花画师,多数使用轻浮而低廉的化学颜料。
王青并非史学家,对于颜料如何演进也缺乏兴趣,但却深感花费数小时研磨的青料带来的苦恼。他无奈地指着最近烧制失败的青花瓷瓶: “诺,你看这个小树枝,我在胎上分明勾得很细,但最后颜色还是烧不出来。”
不仅仅是颜料的问题。现在景德镇普及的气窑也让王青无法淡定。
相对于柴窑,气窑无疑更为环保,烧成率也大大提高——从以前的两三成升至七成以上。但是柴窑自有他自己的妙处。同样绘制青花斗彩的王采曾对此做出解释: “柴窑气温不稳定,因为加柴的过程中,温度会降下来。煤窑虽有温度计控制,但煤里面有硫磺,对青花和釉里红都有侵害。另外两者都不环保,所以才被温度更稳定也更环保的气窑代替。但柴窑的魅力在于,木柴中含有许多难以估摸的元素,往往让烧出来的青花有—种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