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在建水陶-谈建水陶的艺术特色

    日本民艺运动的倡导者柳宗悦所言：  “工艺之美是基于实用目的之下的用具之美。……民艺之美反映着生活在自然之美中的国民生活。……只有从民艺的世界中，才能寻求产生于自然的、健康的、朴素的灵动之美。……自然、质朴、简洁、结实、安全，这些都是民艺的特色。简言之，就是诚实的民众性的工艺。民艺的美，是从对用途的忠诚中而体现出来的。我们把这种美称为健康的美、闲散的美。”建水陶艺术之美正是如此，它来自民间，源于实用。建水陶艺术的生发绝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在人类长期的生活与劳作过程中，  自然生成并不断完善的手工艺术。因此，建水陶艺术之美，是集使用之美与观赏之美、工艺之美与艺术之美于一体的美。
  陶、建水、建水陶
  陶器的发明是人类最早通过化学变化将一种物质改变为另…种物质的创造性活动，也就是把制陶用的粘土，经水湿润后，塑造成一定的形状，干燥后，用火加热到一定的温度，使之烧结成为坚固的陶器。它的出现，是人类社会从旧石器时代进入新石器时代最根本、最重要的标志。中国是世界著名的陶瓷古国，特别是精湛的制作技艺和悠久的历史传统，是我国古代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类物质文化史上一个重要的研究对象。我国幅员辽阔，制陶历史十分悠久，各地丰富的民间制陶技艺及其特有的艺术特色，构成了我国灿烂辉煌的陶文化。
    距今3500年前云南建水便产生了原始制陶业，并在漫长的社会发展和文明进程当中，于清代中期完成了“阴刻阳填”、  “无釉磨光”工艺技术。历史上曾出现了潘金怀、张桂生、张好、王定一、王式稷、向逢春、李月桥等一大批修养全面、技艺超群的建水陶艺术家，特别是向逢春在建水陶彩色刻填和磨光等技术上做出了重要贡献。作为中国“四大名陶”之一的建水陶，以其独特艺术特色和丰厚的文化内涵成为了我国陶文化的重要代表。
    建水，位于红河中游北岸，滇东高原南缘，隶属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是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和“重点风景名胜区”。建水历史悠久，文化繁荣，元代以降就一直是滇南地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交通的重镇。历史上，王奎、韩宜可、杨升庵、王文治等著名学者都曾在建水开办书院讲学布道，  “士秀而文，崇尚气节，民专稼穑，衣冠礼度与中州等”。明清两代，建水共出进士111名，史有“临半榜”之称，因而建水有“滇南邹鲁”、  “文献名邦”之称。古往今来，建水各民族和睦相处，互相帮助，形成汉文化与彝、回、哈尼、傣、苗等少数民族文化相互交融又和而不同的多元边地文化。建水丰厚的文人文化、民间文化、乡土文化所构成独特的文化生态是建水陶制作技艺和艺术特征产生、发展和传承的文化基础。
  丰富典雅的器型之美
  建水陶土中氧化硅、氧化铁含量特别高，并且泥质细腻不含砂质，可塑性极强，并有良好的支撑强度，因此，建水陶制器产品种类多样，造型丰富。大致可分为：茶具茶器类，如：茶壶、茶杯、茶盏、茶罐、茶缸、渣斗等；文房用器类，如：笔筒、墨盒、水盂、水注、笔洗、印泥盒、笔架、镇纸等；陈设器物类，如：瓶、尊、花插、花盆、挂盘等；餐饮用器类，如：气锅、碗、罐、杯、盘等：雕塑类，如：动物玩具、人物圆雕等，以及特殊造型的当代陶艺。各类型的建水陶器物又有着各式各样的丰富造型。
    建水陶深受传统文人文化和文人审美的影响，具有“道器合一”的雅文化特征。建水陶器型讲究“圆融、稳重、匀称、规正”之美，精品佳作器体光洁，缘线挺括，  自然流畅，大方舒展。组成器物造型的面与线或丰腴或瘦劲，或粗犷或清秀，或稳实或流畅，或和谐或变化，正所谓“方非一式，圆不一相”。建水陶的器型充满了理性而又富有情感的韵致，它是将陶土原本的朴素品质和人文精神的内核在物质层面的集中体现。建水陶的造型既单纯又丰实，既生动而又严谨。它是凝聚了手工之美和文人精神的艺术，凸显着制作者自身的品格修养和人生理念。肇于自然，成于人工，是“道”与“器”之崇高精神的一体显现。

  朴素清新的色彩之美
  自然状态下建水陶土有红、白、黄、青、褐等颜色，烧制后的成品亦有红、白、灰、黄、棕、褐、黑、紫红等多种色彩，最具代表性的是以红泥烧制出的红褐色，俗称“猪肝红”，以及用白泥烧出的白黄色，俗称“象牙白”。在烧制过程中，氧化还原的不同会使得陶器表面的颜色深浅不同，一般来说黑色建水陶的烧制，是烧制过程中充分氧化还原的结果，如窑内氧气增加，器体则出现红褐色。烧制好的器物，在打磨工艺中也可控制器物表面色彩的细微变化，以呈现不同深浅的效果。
    建水陶器物色彩丰富多样，变化无穷，以红、褐、白为本色。红有浓淡，褐有冷暖，白有变化，同一色相中，明度和艳度的变化亦使其产生不同的色彩效果。如果要辨色可以列出数十上百种，例如：猪肝、牙白、栗色、棕黑、青灰、香灰、紫铜、泥红、青褐、漆黑、榴皮等等。由于建水陶的色彩是由不同颜色的泥料调和而成，陶泥的本色调和了不同的颜色，无论建水陶的色彩如何多样，都具有泥料本身的自然色泽。因此，建水陶色彩色相明确，明度丰富，艳度和谐，并形成统一整体的色彩效果和朴素清新的色彩特征。
    另外，在烧制过程中，建水陶器在烧成过程中会发生一系列非常复杂的物理、化学变化而形成窑变，将会使器物出现意想不到、自然天成的特殊色彩效果。
  形式多样的绘制之美
  建水陶是集绘画、书法、镌刻、镶嵌等多种艺术形式为一体的陶的艺术，器物表面形式多样的绘制艺术是其重要特色之一，绘制者艺术水准的高下直接影响着建水陶的艺术价值。传统的建水陶的绘制使用中国书法和绘画技法，讲究在陶器上呈现高超书画技艺和文人情趣。历来建水的文人雅士和书画名家多有参与建水陶制作，主要即是在陶坯上进行书写绘画。书法体例无论甲骨碑版或是历代法帖，真行篆隶无所不包，也展现着书写者个人的笔墨功力和审美品位。绘画题材有山水人物、花鸟鱼虫、梅兰竹菊、瓜果清供、历史典故，也有仿照“锦灰堆”而作的破纸残帖，但凡中国书画艺术的题材建水陶的绘制皆有涉及。
  精致独特的工艺之美
  一件建水陶作品的制成，需要经过十到十几道复杂的工艺制作。与其他陶瓷艺术不同的是，建水陶不仅可以通过器型、泥质、色彩、绘制来体现器物的艺术性，还可以利用独特的刻坯和填泥工艺来获得更为丰富的艺术效果。建水陶的图形和色彩并非绘制后直接烧制就能完成，而是根据绘制的形象先以刻刀雕刻，去掉墨迹部分，再利用预先调配好的不同色泥进行填泥，精修陶坯后入窑烧制才可完成。对于形象复杂、色彩较多的图像，可采用复刻复填工艺和刮泥、绞泥、抹泥等技术展现其细节变化和色彩层次。因而建水陶饰面的书画不仅能够表现笔触墨迹的变化，更具有一股镌刻工艺所得的“金石气”。运用建水陶的刻坯、填泥技术，可以获得版画、拓印、剪纸、拼贴、重彩、浮雕、透雕等艺术效果，不仅适合于呈现传统书画的艺术语言，也适合几何纹饰、抽象绘画、当代视觉图像的表现。
  细腻质朴的质感之美
  与其他陶瓷器表面光泽依靠施釉烧制不同的是，建水陶泥质极为细腻，无需上釉，可直接通过打磨抛光获得多种特殊效果。打磨抛光工艺耗时耗工，特别是方形、三角形和不规则的异形器，必须全手工完成。由于建水陶泥含铁量较高，刚烧成的制品表面附着一层闪烁的光泽，有金属般的质感和自然肌理，及其适合表现当代陶艺的某些特殊效果。随着打磨工艺的开始，光泽渐去，陶制品的自然质地也逐渐呈现，可以实现磨砂、亚光的质感。打磨工艺完成后的陶器陶质突出，有着陶土经高温煅烧后本身所特有的朴素高雅之美。如果需要更加光洁的效果，可在打磨的基础上以建水特有的鹅卵石对陶器进行抛光，抛光后器物表面光洁细腻，如同上釉一般产生光鉴照人的美感。还可以在同一制品上使用多种打磨抛光工艺，使其产生质地上的对比，以获得更为丰富的感官体验。建水陶的质感之美不依附于釉色而完全呈现陶本身的自然之美，温润和谐，最大程度地展现了陶器质朴细腻的本质特色。
    作为中国四大名陶之一的建水陶，历史悠久，工艺独特，艺术语言丰厚，体现着朴素、典雅、平和、清新、深沉的艺术之美，它是我国陶瓷工艺中的奇葩。一块璞玉长期深埋在祖国边疆的大山之中，建水陶艺术和建水陶产业的发展应该得到学术界、艺术界的关注，同时这也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契机，也是应尽的义务。  （作者系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讲师、硕士）    （责任编辑：董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