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彩陶的装饰美

    世界上任何自然的或者人为的事物的形成，都有与其相应的原因条件，当我们阐述一个历史时期的一种文明的形成及发达程度，通常会选择那个历史时期中产生的具有典型意义的创造物作为其文化、历史及艺术的标志。陶器的出现，是新石器时代的主要标志特征之一。而史前彩陶的装饰不但极具美感，而且对于其后出现的漆器、青铜器等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和启发。

    史前彩陶的装饰抽象美
    史前彩陶的装饰，基本上是以几何图案为主，是一种抽象化的概括纹样图案。我们知道，在很多时候，抽象艺术的概念指的是抽象画，在艺术中的抽象最初就是指对具象的概括和提炼，使得消解了具体的轮廓和细节，变得高度象征性。原始人们对于自然界的一些事物，特别是和生活有直接联系的事物，如山、水、鱼、鸟等，从写实到抽象化，从而构成了各种几何纹样。史前彩陶的抽象装饰纹样最初着重于体量感与质感的表现，而后开始分析内在的组织结构，质感的表现已经不重要，到后来只专注整体的大结构，以尽可能简练的形式直接表现对象的结构特点，最后演变成了只保留极其精简并夸张的外形特征，虽然精简了外形，但仍然保留着内在的主要结构关系。这种由繁入简的变化过程看似简单，实际却包含了思维的变化过程，这点从半坡彩陶的鱼纹可以略窥一二。半坡彩陶的鱼纹是具有代表性的装饰纹样。鱼纹多饰于卷唇折腹圆底盆的肩部或卷唇圆底盆的内壁。可分为单体鱼纹和复体鱼纹两类，所谓复体鱼纹，是由两条或两条以上的鱼纹构成一组，有多到四条鱼纹相连组成的。早期多用单体鱼纹，晚期则以复体鱼纹为多。将它们排列起来观察，可以发现起先的鱼纹装饰尚以写实风格当道，而后逐渐演变，将鱼体分割，然后重新组合，图案逐渐抽象化、几何化、样式化，这种几何抽象化的图案造型越来越明显，形成了横式的直边三角形和线纹组成的装饰图案。这种新的抽象造型，极富形式美感，既简练又单纯，从结构上的线面安排恰到好处。这是我国史前彩陶从自己的审美角度表达出的审美趣味，它是史前人类审美意识的飞跃，人类才智的创造性尽现其中。
    在半坡彩陶中，人面形花纹也同样是具有抽象美的装饰。它们多装饰在翻唇浅腹盆的内壁。人面为圆形，额头上为黑色或者黑色中有白色的三角形。耳朵一般是对称的向上弯钩，有时也代替以鱼纹。两条相交的弧线穿插过面部，经过嘴唇线，在脸的两边形成鱼纹的形状，鱼的周身以短线或者小点装饰，类似鱼骨。可以发现，在头顶还有类似三角形状的发笄。这种规则的几何图形概括出了人的典型特征，甚至包括发式，具有强烈的抽象美感。其中有的纹样是把鱼的头形里画出人的面部五官，具有“寓人于鱼”的特殊意义，对现实形态所具有的抽象意义作了等价交换。人是情感的动物，看待事物必然带有个人的情感色彩，对于观察世界的人类来说，现实中的形态都有超乎象外的意义。我们把自己的情感赋予所见到的事物，所谓“万水千山总是情”，这就是移情作用，是作为艺术家的基本素质。史前人类把人面绘于鱼头之中，在抽象之中体现了一种朦胧美的幻想。作为几何纹样，也就是说鱼形被抽象变体，并被纳入一种几何纹样的图案中，这时，鱼纹的主要功能和意义是为了图案的美观和适宜，它的形式含义超过了概念意味。是鱼，还是人。是鱼，亦是人。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理想中的抽象形象。这种抽象美的个性视觉语言是非常令人遐想的。虽然关于人面鱼纹的争议很多，不管它有何意味，我们不能忽视的是这种彩陶装饰的抽象语言显示着自然和超自然的美。

  史前彩陶的装饰图腾美
  在洪荒与蒙昧的时代，史前人们对于变幻莫测的自然现象以及自身命运难以把握，既恐惧又探求，并怀有复杂的心理，人们祈求神灵庇佑，从而相信具有超自然能力的神灵存在，进而形成了宗教信仰，这些信仰中就包括图腾崇拜。这个时期在彩陶上图腾的简化，往往形成表号化，从而也创造了各种几何形的图案形式。在彩陶的纹样中，有许多光怪陆离的兽类图像。我国古代伏羲的一支太吴氏最早就以虎为图腾，而另一支少吴氏以凤为图腾，其二十四个氏族，也以不同的鸟为图腾。据史书记载，黄帝与炎帝决战时，就联合以野兽命名的熊、罴、虎等六个部族，并以黄帝的有熊氏为首，这就反映了对威猛动物的崇拜，半坡类型中的彩陶纹饰，也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秦安大地湾仰韶文化时期的陶器中有昂首雄姿的虎形图案。至于彩陶中图腾大鲵和蜥蜴的出现，则晚于前者，可能是父系社会的文化象征，有说法认为它们是“龙”图腾的雏形。蜥蜴纹在甘肃中部和西部的古彩陶上陆续延用了上千年，这种动物另一别称叫做“小龙”。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的彩陶鲵鱼纹瓶（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1958年出土于甘肃省甘谷县西坪遗址，彩陶上的鲵鱼绘于瓶上，是这个不知名氏族的图腾纹样，可能是他们信奉的祖先形象，鲵鱼的脸酷似人形。有人认为这种人面鲵鱼是中国最早的龙图腾。山西襄汾陶寺出土的陶盘，内底绘有浑朴的龙，这种装饰图腾之美，除了本身线条所描绘出的粗犷随意、生动自然之美，同时带有文化内涵所赋予的神秘感，充满野趣与野性。所以说，它们是原始艺术审美，是山顶洞人撒红粉活动的延续、发展和进一步符号图像化，是观念意识物态化活动的符号和标记。我们以人们从视觉形象中领会自然的空间特征的能力为起点，将观察彩陶装饰图腾的视觉过程与心理活动相结合，对宗教的敬仰，对自然之神的崇拜将使人们产生一种严肃敬畏并且心向往之的情绪，这种情绪无疑会投射在彩陶上，从而产生一种特别的、心理上无从抗拒的美的印象。人类观念中赋予生命的力量绝非只限于活的东西，而且扩展至整个大自然。正是这样，我们能够使自己与一切事物都发生关系，把我们自身的感觉渗透到每个物体之中，把单纯美好的信仰渗透到生活中的彩陶装饰之中，聚集成种种图像符号形式里的图腾美。

  史前彩陶的装饰形式美
  克乃夫，贝尔提出“美”是“有意味的形式”的著名观点，否定再现，强调纯形式（如线条）的审美性质，给后期印象派绘画提供了理论依据。史前彩陶装饰中的色彩双关法与多效装饰法都具有这样的形式美感。
    1、色彩双关法
    史前彩陶中的双关法使用黑白相间的纹样，从黑色花纹看，以白色为底色，从白色花纹看，以黑色为底色。黑色是一种花纹，白色也是一种花纹。这无疑是一种费尽巧思的“视觉的艺术”，一种富有律动美感的装饰形式，一种利用人类视觉上的错视所绘制而成的绘画艺术。彩陶上的色彩双关法所具有的形式美达到了一种视知觉的运动感和闪烁感，使视神经在与画面图形的接触过程中产生令人眩晕的视幻效果。这种史前人类所创造出的视觉艺术与观者的心灵产生了共鸣，它所显示的形式美能激活视觉神经，通过视觉作用唤起并组合成视觉形象，给予动人的艺术体验。它们并不是自然再现，而是在作品中，使用黑白对比 的几何形式以强烈的刺激来冲击人们的视觉，令视觉产生错视效果或空间变形，使其作品有波动和变化之感。它并不联系具体的事物，而基本上利用视觉变化来造成一种极富美感的装饰形式。
    2、多效装饰法
    ，彩陶装饰中的多效装饰法在半山型
    彩陶中取得了极高的艺术成就。在使用这种手法的史前彩陶器皿上，我们可以多角度欣赏彩陶上的装饰纹样，正视时是一个完整的装饰体，俯视时也是一个完整的装饰体，这是一个经过精密构思的装饰形式。我们可以感受的到，它并不是一个感性的描绘，而是完全理性，工于计算的精密布置，让人们可以多层次、多角度地欣赏它。这种美不在于线条和色彩，不在于意义和内涵，而在于布局和形式，使这些彩陶看上去充满巧妙的趣味，恰到好处的布局也是有节奏有规律，富有形式美感。  （作者单位：景德镇高等专科学校）
    （责任编辑：李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