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入画是中国文人画的重要精神, 是中华民族文化底蕴的体现。诗词入画可以提高艺术作品的品味, 使画面的意境得到升华。
宋代大诗人苏轼有句话: “诗画本一律, 天工与清新。 ”他认为“诗画一律”, 就是诗画同源,形式美的规律和民族风格上各有审美特征, 又有共同性。他认为画中有诗是作品不可缺少的要素。诗歌是创造艺术形象的艺术, 固然凭视觉看不见,触觉摸不着,但凭感觉可以想象到,好的诗词具有想象出画面的神韵。所以就有了诗中有画, 画中有诗的说法。苏轼对于诗与画, 首先突出“同”字。对于这个“同”字,他用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来说明。他在《书摩诘蓝天烟雨图》一诗中写道: “昧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 画中有诗”。诗曰: “蓝田白石出, 玉川红叶稀,山路原无雨, 空翠湿人衣。 ”我们在诗中能感觉到真切的画面,这就是诗中有画的魅力。
清代山水画大家石涛关于诗画相通有大致的论述。他说: “可知画即诗中意, 诗非画里禅乎?”此句话值得我们玩味和深思。在石涛看来, 绘画作品所描绘的景物, 决不限于景物本身,而应当有诗意。所谓诗意也并非玄妙难懂,其实就是描摹对象, 写形、传神与抒情、达意、言志的有机结合。石涛所说的画里禅,其实就是诗意。禅被运用于诗画,其正确的一面从主体方面看, 就是审美态度。这种态度或方式是把对象当成一个完整的有生命的东西去感受。要求我们设身处地的去感受它的内在生命及其外在表现。石涛当过和尚, 晚年也不信佛了。 由佛入道, 成了有发之人。 因此所说的画里禅, 并非等同佛教中的禅,而是画中的诗意。
宋代山水画家郭熙主张画中有诗,他说诗是无形画, 画是有形诗。画中有诗能使画面进一步传神, 要达到诗画的情景统一, 作者必须有画家对自然美的独特的视觉感受, 同时有诗人对这种美的视觉感受的特殊情感。要做到这一点,作者必须对自然有画家的感受、有诗人的情感。
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题画诗: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 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 ”你平时有树杪百重泉的感觉吗?只有他, 是画家又是诗人的王维才有。他用画家的眼光看自然,用诗人的情感表达自己的感受,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不是形式表面所形成的效果,而是作者具有画家与诗人的感受表达出景与情的意境。
一次在湖田古窑的陶瓷展厅里, 我正在观赏。一位外地老太指着一块颜色釉瓷板,上面画了一位古代少女, 手拿绢扇, 亭亭玉立,站在芭蕉树下, 上书有摘句“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她问道: “绿了芭蕉, 红了樱桃, 这樱桃在哪儿?”, 我也不说话,走过去用手直指少女红唇。老太连连拍手称妙,真是画龙点睛,妙不可言!
在陶瓷作品中题诗,不也能升华意境, 提高品味吗?在我的青花山水作品中, 也常常试着题有短句和小诗。如一幅五尺六的山水瓷板,村寨坐落在江边的山崖上,树木葱郁,山花烂漫, 几条小船停泊在岸边的新柳下, 淡淡远山掩映在朦胧烟雨之中。上题为; “烟雨群峰动,熏风草木荣, 碧波三千里,村寨翠微中”。上面没有提到“春”字,却感觉到生机盎然,浓浓春意。另有一块泼墨青花山水瓷板,大块淡料泼开,局部浓料泼之,淡料自然散开, 上部分略加皴为远山, 下半部分为水中倒影, 清清亮亮, 加上山石的皴,树林、花草及屋舍,一人站在江边,极目远望,游目骋怀。题句为: “秋水清清, 云山淡淡, 临江远眺,亦墨亦幻”。不但是字里行间看到了画面, 而且有身临其境、如水墨梦幻之感。其实早在珠山八友的作品里就有许多精妙的诗词,这也是他们声名远播的重要因素之一, 只是后来的人们渐渐忽视了。如果一件好的陶瓷作品, 能与诗词结合, 会增添许多情趣, 更丰富了作品的内涵, 可以提升作品本身的格调, 这就不仅仅属于工艺美术类别,可以提高到更高的艺术水准与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