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叶家巷东至薛家塘,西接老北门,北通永聚巷,原为青石板路,现为水泥路,是条少有人涉足的巷道。
【史记】叶家巷在清同治年间由叶氏聚居成巷,文革中改称齐心巷,1980年恢复原名。
在踏入叶家巷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漫漫时光里的一个音符,跌落在青砖灰瓦间。
巷道中,居家暗沉的门环,以及花窗里飘出的缕缕音乐,犹如田边的野菊,诗意盛开,禅意凋谢。流落在时空里的阴影,平淡里含着韵味,朴实中透着悠远。一根小草、一处苔痕,仿佛都藏匿着它无法重现的老旧时光。
与它不期然的相遇,我只想以一滴雨的形态去贴近它,去触摸它幽香如莲的气息,然后在飘逸的时空里倾听或沉醉……
忘不了的豆腐汤圆店
在我所见过的巷子中,叶家巷最短,不足百米。
尽管不长,但因建筑紧密,两侧“肩并肩”矗立着不少房屋。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锅碗瓢盆,奏着简单的生活乐章。他们把围墙当支架,种上一些“吊着”长的瓜类蔬菜。黄花绿叶的映衬,给这条少有人涉足的小巷平添了些许生机与盎然。
刘老太在巷道中相对年长,今年已年逾七旬,虽然腿脚有些不便,走路颤巍巍,但眼神依旧灵动,不乏精明。那天上午,我与她邂逅时,她刚好从老北门菜市场买菜回来。相比一般的老人,刘老太要热情许多,在明白我的身份及来意后,紧接着便把我请进了她那只有七十平方米的屋内。
刘老太的屋内不太明亮,即便是白天,进入卧室也需开灯。居家环境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她和老伴却感到很幸福,因为几个儿女隔三差五就会带着礼品来看望他们。
刘老太和丈夫是在新中国成立后正式结为连理的。春去秋来几十载,两人一直居住在叶家巷,而两个儿子也都是在这间老房子里结的婚。
谈及叶家巷的过去,刘老太印象最深的是当年坐落在巷中的豆腐汤圆店。店主很热情,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会破着喉咙喊:“豆腐脑儿”、“甜酒汤圆……”一声声传出好远,似乎整条巷道都充盈着豆腐脑和甜酒汤圆的气味。而听到叫卖声的居民们,便会不约而同地从屋内探出脑袋,然后各持一碗,屁颠屁颠地往豆腐汤圆店赶,唯恐晚到一步,豆腐汤圆被售一尽。
刘老太说,那时的豆腐白嫩,汤圆甜润,至今仍是她爱吃的食物。
让她感到失落的是,如今的叶家巷没有了豆腐汤圆店,为了能吃上豆腐或汤圆,她往往需要跑到超市购买。
刘老太说,超市里购买的豆腐和汤圆,总觉得不及以前叶家巷“出产”的豆腐和汤圆够味。她认为是一种怀旧心理的使然,因为,她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叶家巷以前的一些人和事。
披麻星”遇到“文曲星”
对于叶家巷,刘老太除了对她亲历过的豆腐汤圆店印象深刻外,其他的事情并不及老伴知道得多。
刘老太的老伴从小在老北门长大。在他的记忆中,叶家巷原来有座叫“文庙”的庙宇,不过,从不见有人“朝圣”。孩提时代,他和同伴一般只在庙旁玩玩,从不敢进入庙内。一来因为建筑物老化,怕会坍塌;二来因为庙内光线黑暗,黑乎乎让人感觉里面很诡秘,唯恐庙内会忽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而大人们怕小孩遭遇房子坍塌,便吓唬小孩,说庙内有红头发绿眼睛的鬼。
刘老太的老伴还说,小时候他听老人说过一个故事:过去叶家巷有个极有文才的鳏夫,居住在文庙内,据说“文庙”得名就是源于鳏夫居住于此。有一天,鳏夫的一个朋友得了重病,鳏夫前去看望。在路上,鳏夫遇上一个披着一身麻布且哭哭啼啼的女人与他同路而行。鳏夫问女人要去哪里?女人捂着脸说要去哪里哪里。鳏夫一听,正是去他朋友家。于是,鳏夫就说:“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正好要去那里。”令鳏夫没想到的是,女人一听,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掉头跑开了。待鳏夫来到朋友家后,发现朋友精神焕发,正坐在门口悠闲悠闲地抽烟杆。见此情景,鳏夫不解,紧接着问朋友:“不是说你生病了吗?怎么好得很?”朋友不紧不慢地回答:“在十几分钟前我的体内还是发烧,刚才突然觉得舒服了。”“一般病都是慢慢缓解的,怎么会突然间好转?鳏夫听朋友这样说,虽然心生疑窦,但并没说什么,坐下来与朋友简单地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后来,鳏夫的朋友也感觉这事蹊跷,于是便请来算命先生一探究竟,相命先生经过掐算,得出结论:原来鳏夫在路上遇到的女人本来是来要他朋友性命的,不料路上遇上鳏夫,把那女人给吓跑了!因为那女人是“披麻星”,而鳏夫是“文曲星”,“披麻星”作为鬼神见到“文曲星”是畏惧的。
嗜赌成性的“甜果佬”
刘老太的老伴比较健谈,尽管已进入耄耋之年,说话有些含混。
他说,有关“披麻星”和“文曲星”的故事,他一直认为很离奇,真实性有待考究,毕竟没人亲历过。
不过,另一则从他口中说出的有关叶家巷的故事,他却反复强调是真人真事。他说,民国初年,叶家巷有个绰号叫“甜果佬”的人,这人既好赌又好酒,不做事也不管家,每天一大早便出门寻赌,输个精光后再到酒馆喝闷酒,直到酩酊大醉后才回到家中,老婆拿他没办法,除了在心里恨他,就是对他不理不睬。
“甜果佬”夫妇与哥嫂同住一栋木房。
有时,哥嫂看他这副不争气的德性,心里也发慌,多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规劝他戒赌戒酒,但无济于事,“甜果佬”从不把家人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
有一天,“甜果佬”的哥哥出远门办事,当天不能归家,到了晚上,“甜果佬”的老婆便提出要带着孩子与嫂子同睡,嫂子欣然答应。而这天,“甜果佬”也“例行”外出寻赌,但十赌九输的他,由于欠债太多,当晚在赌博结束后,几个赌友便逼着他还清所有债务,否则就不许他 回家。
“甜果佬”还不出钱,于是便对赌友说:“要么我用老婆抵押,等我筹齐钱后,就把老婆赎回,如何?”赌友对“甜果佬”的老婆并不感兴趣,但为了促使“甜果佬”早日还债,于是点头答应。紧接着,他们摸黑来到了“甜果佬”家中……刘老太的老伴说,接下来的情景颇具戏剧性。由于最终顾及丈夫的感受,怕丈夫晚归后床上没女人,于是,“甜果佬”的老婆在嫂子熟睡后又带着孩子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哥嫂的房间在屋子左边,“甜果佬”夫妇的房间在屋子右边。几个赌友在“甜果佬”没有交代清楚的情况下,进屋后一头扎进了左边的房间,先将“甜果佬”嫂子的嘴巴用布封住,然后再将其挟出了家门。这时,站在屋外的“甜果佬”发现被赌友挟出来的不是妻子而是嫂子,惊慌失措,大声喊:“兄弟们搞错了,这是我嫂子……是我嫂子啊……”“甜果佬”的喊声惊动了妻子,妻子连忙起床提着一盏马灯来到屋外。当她明白事情原委后,气得七窍生烟,晕倒在地……次日,当这事在街坊传开后,人们都不禁指责“甜果佬”,说他不是人,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