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颠覆，只是引领　　——对话张亚林

　　作为景德镇陶瓷学院陶瓷美术学院书记，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委、景德镇女陶瓷艺术家协会副会长张亚林认为陶瓷美术学院（以下简称美术学院）不仅要履行教书育人的责任，还必须有引领陶艺界良性发展的担当。

 

　　《中国陶瓷》（艺术版）：景德镇陶瓷学院素有陶瓷业“黄埔军校”之美誉，而下设陶艺教研室、陶瓷艺术设计教研室、陶瓷艺术与工程教研室、雕塑教研室、基础与绘画教研室、美术学与史论教研室这六大教研室的陶瓷美术学院，又被业界视为景德镇陶瓷学院的灵魂所在。这对美术学院的教职员工而言，是否意味着承担着更多的压力？

　　张亚林：作为国内唯一一所陶瓷为特色的景德镇陶瓷学院，自成立以来便向社会输送了大量专业人才，被誉为陶瓷业“黄埔军校”，所培养的人才不仅在陶瓷企业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也是一些各类科研院所及高校的中坚力量。陶瓷美术学院由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发展而来，有历史悠久、优势和特色明显的陶瓷艺术设计专业、陶瓷雕塑等专业，这些专业培养了不少在艺术届响当当的人物，形成了一种陶瓷艺术人才辈出的特别现象等等，引起了社会的关注。怎样才能不负历史，不负社会给予的赞誉，不负学生们的信赖？毫无疑问这对于陶瓷美术学院的教职工和领导班子来说，应该是一种责任、一种压力。

 

 

　　《中国陶瓷》（艺术版）：蔡元培以“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作为北大校训，而清华大学的精神核心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北京师范大学则以“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为己任，任何一所名校皆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与奋斗目标。在您看来，美术学院的目标、或者说正在做的事是引领中国陶瓷艺术的发展方向，还是要在陶艺界来一场破旧立新的革命，甚至说要颠覆大家对陶瓷艺术的认知？

　　张亚林：你问美术学院的目标是引领、破旧立新还是去颠覆，我认为答案是“引领”。从教学、科研成果形式的角度讲，有理论和创作、设计的作品两个部分，理论成果的和艺术作品承载着我们作为唯一的一所陶瓷高等学府的有影响力的陶瓷美术学院对社会、对行业、对人才培养的责任、态度和思想，大家都在关注着，注视着，甚至仿效着。难道我们不应该起着正确的“引领”作用吗？显然应该去“引领”。例如有人认为国内出现了陶瓷艺术与陶瓷艺术市场的“乱象”，当然这种“乱象”背后有很多原因，但中国陶瓷艺术界缺乏科学而又系统的陶瓷艺术评价理论之引导，也是其原因之一，作为唯一的一所陶瓷高等学府应该为建立这样系统的理论而努力工作，以引导陶瓷艺术与陶瓷艺术市场健康发展。

　　又如美术学院之所以被艺术界所推崇，甚至被视为陶瓷艺术“学院派”的精神圣地，就是学院的创作型老师对艺术有敬畏之心，在面对市场、名利等诱惑时表现出坚持立场，既不随波逐流也不甘于堕落。其实这并非是学院对老师硬性要求的结果，而是这些老师自身对艺术的自觉态度，他们以陶瓷艺术守望者的态度赢得了尊敬，并在无意之中也“引领”了陶瓷艺术品市场。

　　再例如每年，尤其近些年学院所举办的各类毕业生作品展引起了社会极大地关注和广泛地好评，就是因为毕业生的作品呈现出既有传统艺术的痕迹、却又有烙上时代印记的新意，呈现出丰富的设计理念和创作思想，涌现出极具个性和原创性的好作品，你可以从作品中看到对社会的思考，对传统工艺的掌握，对中西方艺术理论的理解，而绝非是对前人习作的生搬硬套。这是师生共同努力的结果，师生共同努力结果展示的不单纯的是作品，还有更重要的是对艺术的“尊重”。

　　我们常说说教师要教书育人，为人师表，所以教师在学生面前必须具有“示范”的意义，这是教师的责任，同样大学也应该具有“引领”的作用，这是大学的使命。

 

 

　　《中国陶瓷》（艺术版）：如今陶艺界被谈论最多的话题，或多或少与“传统OR现代”有关，说白了就是如何看待传承与发展之间关系的问题。身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委，是否也曾被卷入这样的争论中？

　　张亚林：我觉得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如果从传承与发展关系的角度来谈，我相信不少人会心平气和地去看待它。关于陶瓷艺术的传统，毫无疑问，不论是景德镇陶瓷艺术，还是说中国陶瓷艺术，不论现代陶瓷艺术还是传统陶瓷艺术，可以说没有传统就没有灿烂辉煌的陶瓷的历史和文化，也不可能赢来举世瞩目；没有传统也不可能有陶瓷艺术今日的繁荣。正是因为有一代又一代的能工巧匠将传统的技艺传承下来，才使得传统能流传至今，才有了现代陶瓷艺术发展的坚实基础。只是我们还需要在传统的基础之上求新、求变、求发展，从当下看，有不少艺术家都在为此作出努力，就这一点可能学院师生表现得相对突出一些，起着引领的作用，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前面已经谈到，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为此，这个群体也受到了空前的关注。

　　正确的理解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发展，并将其有机的融入我们的教学和创作、设计，应该成为一种自觉。

 

 

　　《中国陶瓷》（艺术版）：说起艺术语言的问题，我的确注意到美术学院的师生所创作的作品风格多样，且不拘泥于形式，甚至学生与自己导师的创作风格也常差异巨大。这让我想起许麟庐在追随齐白石学艺时，后者曾用“学我者生，似我者亡”这样的话提醒学生，要求对方“学我的心，不能学我的手”。

　　张亚林：景德镇传统陶瓷技艺传授方式一直是“师授徒”，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收着徒弟（青少年），将徒弟带在身边，师傅将自己掌握的那门技艺通过数年，甚至更漫长的实践传授给徒弟，这个特点是徒弟的技艺基本上是师傅的翻版，这也有他有意义的一面，传统的技艺也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但学院对学生们的教育与传统的“师授徒”的传授方式有所不同，我想大家都明白。学生们本科的4年学习，或者再加上3年的研究生学习，他们相对接受着更广泛的更综合的教育，受过几十位老师的教导，不太会成为哪一位老师的翻版，而这也是我们不提倡的，甚至是反对的。我自己也有深刻的体会，在教学生的时候我特别不希望我的学生仅局限于学我，在学期间，他们需要学习更多，接触更多，博采众长，这样才能视野更宽，发展空间更大。这样的培养对陶瓷艺术的求新、求变、求发展非常有益。

　　我们的研究生除本科阶段学习陶瓷艺术专业的之外，还有其他专业的，比如工业设计、环境艺术设计、视觉传达设计、首饰、中国画、油画、装置艺术等专业的，有来自本院的，也有来自国内外的高等院校的，学生们能很好地综合现专业和原专业的知识，表达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和主张，通过作品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彰显其艺术的个性，美术学院的老师不愿意、也更不希望这些好苗子成为自己的复制品。

　　其实美术学院的老师大多都有一种自觉，也会相互暗自较劲，努力创作出具有鲜明个人艺术特征的作品，教出得到大家认可的学生，认为只有这样才算是对陶瓷艺术负责，无形中也在推动着陶瓷艺术的进步。

 

 

　　《中国陶瓷》（艺术版）：我曾与一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谈起过美术学院，他对学院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学生特牛”，尽管还在学校里求学，但作品却频频在各种艺术赛事上亮相并获奖；甚至还有学生举办艺术个展，向社会各界展示自己强悍的实力。这位大师特别疑惑，就是美术学院的老师是怎么教学生的，能把孩子调整得这么出色。

　　张亚林：美术学院的老师很看重自己的职业，希望自己的学生走向社会后能有所作为，认为既然学生选择了美术学院、选择了自己，那自己就必须对学生负责，不让学生的这几年光阴如同虚度。

　　就像我自己也承担着较多的教学任务，有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虽然任务重，但我要求自己不能因此而忽略学生，培养学生是我作为老师的头等大事，再忙，我每周五晚上都会组织自己研究生的读书报告会，这样做的结果不仅学生们受益，我自己也收获很多，教学相长，我愿意和学生们一起成长、进步、提高。虽然从教几十年，但我也在不断地摸索适合不同专业基础、不同性格、不同追求的学生的教学方法，因材施教，充分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主动性，激发其创造热情。

　　应该说学生们取得的成绩与老师们对学生的严格要求，勤于指导有关。老师要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为学生的成长而自豪，这样才无愧于自己这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