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反对五色五声之华美,崇尚虚静恬淡,高扬“淡然至极而众美从之”的境界。
一、 虚静恬淡寂漠无为
“淡”是洗尽铅华的“朴”美,是不染纤尘的纯美,它远离感官刺激,远离是非功利,不染人间烟火,给人以洁净之感。
其次,“淡”具有“恬静”之美,并且静中有动。
恬静之美不在于绝对的安静,而是一个“动”-“静”-“动”的否定之否定过程。庄子曰:“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所谓“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这时候,无论是静是动,都是顺道而行,达到“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的化境。。
因此,从“淡”的美学意蕴的基本层来看,它具有素朴、恬静、幽独之美。“淡”的体验,乃经过离形去智的克己阶段,让心远离尘世的喧嚣,然后进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虚静之乡,畅行在道之阴阳律动中。
二、不与物交,淡之至也
“虚静恬淡寂漠无为”之“淡”在精神层面的进一步升华,表现为脱离形色名声,不落形迹的超越美。
一是超然于物。庄子曰:“不与物交,淡之至也”亦即“淡”超越于貌象声色,不在形而下之器的层面,精彩万变之殊相在道的层面归于一,它破除形障、知障、心障而属气、属神、属道,具有形而上的品质。如果说五色五声在庄子眼中意味着一种浅近低俗,那么纯白素净的“淡”就是一种不落形迹的高雅。
“清”也是与“淡”密切相关的一个范畴。由于“淡”不拘于形,属于精神气质的美,相对于五色五声之沉浊,“淡”则发为清气。
二是超然于世。“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君子与小人之别主要在于“利”,成玄英疏:“无利故淡,道合故亲,有利故甘,利尽故绝。”因此,“淡”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无是非利害之心,具有无功利之美感。由于远离凡俗,“淡”又有“淡远”之意,这种“淡远”实有一种因超然于世而产生的距离美,后世文人往往将“淡远”视为一种意境。
三是超然于有限时空。庄子的无限,正体现这样一种绝对的大引起的崇高感。庄子将“淡”的境界无限扩展,使“淡”的美学内涵冲出一切可视的感性形式,而具备超越人类生命的使人敬畏的精神力量。不过,庄子的无限之美却不似西方的崇高美那样充满悲剧色彩,而更多地表现为壮美、超然与飘逸。
三、 淡然至极而众美从之
从“虚静恬淡”的素朴、恬静与幽独,到“不与物交”的淡泊超越,“淡”由实入虚不断拓展,拓展到极至,则由虚返实,包容众美,臻于“淡然至极而众美从之”的境界。
庄子的“淡然至极”,是破执之后的通达。 “心不滞于一方,迹冥符于五行,是以澹然虚旷而其道无穷,万德之美皆从于己也。”这才是无待的自由境界,在摒弃世俗之美后,它无所饰而饰在其中,拥有了天地之道所赋予的众美,及此,“淡然至极”升华为一种至高的审美境界。
“淡然至极而众美从之”体现有无相生, 虚实相济之美。
对于中国传统艺术中的虚实相生, “中国画底的空白在画的整个意境上并不是真空,乃正是宇宙灵气往来,生命流动之处。……这无画处的空白正是老、庄宇宙观中的‘虚无’。它是万象的源泉,万动的根本。” “虚无”与“万象”的关系,也可视为“淡然至极”与“众美”的关系。
从美感经验的角度来说,“淡然至极而众美从之”体现了以简驭繁的审美张力。这种“简”,不是“简单”的“简”,而是“简约”、“简练”的“简”。 “简约”的美不同于贫乏孤立的“简单”,而是“统一”中包蕴着“世界的无限丰富性”。所谓“味外之旨”、“韵外之致”、“言有尽而意无穷”及意境理论,都体现这种以简驭繁的审美张力。视“五色五声”为乱人耳目、扰人心智的俗物,而将素朴简淡之美体认为“大美”。
庄子的“淡”的思想,它催生了后世 “平淡自然”、“清水出芙蓉”的审美追求,鼓荡着历代文人雅士的心弦,在有限与无限的巨大张力中,人们借以驰骋海阔天空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