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紫砂

江苏的宜兴窑历史悠久，传说始自越国大夫范蠡，他以在此地作陶致富，人称“陶朱公”，从前宜兴窑的窑户都奉他为“陶祖”。而考古发掘证明，早在新石器时代，当地就已开始烧制陶器了。宜兴所产陶器闻名于世，则是在明代以后，其中享有盛名的是蜀业镇一带出产的素胎紫砂陶器。

明嘉靖紫砂柿蒂纹提梁壶，高17.7厘米，

壶口7.7厘米。南京博物院藏。

    从文献上看，早在北宋时期即已有所谓的“紫泥”器物出现，可见其制作历史相当久远。此种陶器胎质细腻，含铁量高达9%，在1200℃左右的高温下烧成，呈赤褐、紫红或黑紫色，密质硬度都很好，所用原料为宜兴当地特产紫、红色泥。

清代紫砂南瓜壶，陈鸣远制。南京博物院藏。

    紫砂泥是一种高可塑性粘土，有比较好的成型性能，可以制作茶具、文具、酒具、烟具、花盆等日用器皿，有较好的实用功能。紫砂器不挂釉，在600倍的显微镜下可以观察到它的双重气孔，胎体有较强的吸水性，有良好的吸附气体性能和透气性，现代的研究成果证明，紫砂器透气不透水，有保持茶香和种花不烂根的特性。

乳欧壶，由清代著名画家、篆刻家陈鸿寿（1768－1822）

将设计好的壶交给陶艺名家杨彭年制作而成。南京博物院藏。

    早期的紫砂器主要是壶、罐两大品种，胎质较粗，制品不精，只在民间做煮水、煮茶之用，而后才被上层社会选用作茶具和雅玩。约在17世纪后期，紫砂壶的造型在方、圆两大型系之外，逐渐出现了极富自然情趣的“花果”象生型，深受文人、茶客的青睐。这些自然形象造型的紫砂器传世品中有南瓜壶、树椿壶、断松壶、竹方壶、秋葵壶、佛手壶、田螺杯、石榴盒、荷叶盂等，在造型上将视觉的美感与器物的功用糅合在一起，颇具匠心。这种雅玩有蔬实、瓜果、笋竹、虫螺、鸟兽等几大类，以清代两位紫砂名家陈鸣远做的“东陵瓜壶”和邵大亨做的“束竹八卦纹紫砂壶”最为世人称道。

清道光万泉六方壶，南京博物院藏。

    说到茶具，唐代以前，茶器与食器是不分的。随着饮茶风气的盛行，茶器日趋工巧。唐代末年出现了饮茶最理想的器具——紫砂壶。紫砂壶的产地宜兴，位于苏、浙、皖三省交界处，地处太湖之滨。在唐代，这里已是著名的产茶基地，许多名茶年年进贡皇宫。紫砂陶器的兴起和发展是和茶叶产地、饮茶风尚、煮茶方法以及茶具的相应变化密不可分的。可以说，正是从宋代开始，将茶作为饮料的普及与文人士大夫阶层崇尚饮茶之风，直接刺激和推动了紫砂茶具的成熟。

    同样因茶获益的还有宋代闻名的福建建阳窑黑釉瓷茶具。据宋代文人蔡襄所著《茶录》（1049—1056撰）的说法：茶汤色白，所以宜用黑盏，而建阳所造黑中透红的黑釉茶盏，瓷质纹理细如兔毫，其胎坯微厚，盛放茶汤不易冷却。另一方面，在当时文人阶层盛行的“斗茶”之风评断下，建窑黑瓷更无可争议地成为“最要用”茶器，因此建窑曾专为宫廷烧制黑釉茶盏。而古代文献中多有称誉、为当时文人津津乐道的是“油滴”和“兔毫”两种黑釉瓷。这种饮茶首选建窑黑釉瓷的风气，甚至深深影响了日本的茶道和日本的陶瓷业，号称日本“陶祖”的加藤四郎就曾到建阳学习制瓷术。

清乾隆宜兴紫砂胎珐琅彩描金菊瓣壶，口径6.5厘米，底径8厘米。故宫博物馆藏。

    宜兴紫砂茶具从北宋开始兴起，到明代，造壶名家辈出，造型奇巧、装饰大方的宜兴紫砂壶广为流行起来。紫砂壶之所以在明代以后名扬天下，显然也与饮茶风气有关。当时由团茶改为散茶，开始以水冲泡茶，再用小盏泡茶不利保温和清洁，因此改用茶壶。特别是明中期以后，随着茶饮方式的改变，人们对茶“色、香、味”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对壶的评价也是“宜小不宜大，宜浅不宜深”。于是，紫砂壶的造型向小巧玲珑、朴素典雅的风格发展，追求“壶妙茶香”的艺术境界。以小壶泡茶，从16世纪末流传至今，已有400年的历史。用紫砂壶泡茶，散热慢，茶壶盖上有气孔，不致在盖内凝结水珠滴入茶中致使茶水发酵走味，而且由于壶坯经过高温烧制，即使将茶壶放在炉子上煨炖也不易破裂。紫砂壶使用年代愈久，色泽越光润典雅，泡出来的茶香气越醇厚。而爱壶之人更喜欢用不同的壶饮不同的茶，以使其壶日久味纯。

    紫砂陶器有一个不同于其他陶瓷制品的特点是，紫砂名陶多以造器大师命名而身价倍增。明代中期人龚春就是将素有历史传统的紫砂器推进到世所瞩目高度的造壶名家。据传说，龚春原名“供春”，曾从僧人学习制陶术，其作品“粟色闇闇，如古金铁，敦厚周正，极造型之美”，从此名噪于世。“龚春壶”，亦即“阳羡茗壶”，自成系统。龚春之后，紫砂名手辈出，明有“壶家妙手称三大”的时大彬、李（大）仲芳、徐（大）友泉，以及陈用卿、陈仲美；清有陈鸣远、杨彭年、邵大亨；近代则有裴石民（1892—1977）。但这些名家的传世真迹已极为罕见。

清代紫砂石榴形小杯， 陈鸣远制。

    由于不少文人雅士直接参与紫砂壶的设计和制作，小小茶壶集诗文、书画、篆刻、雕塑于一体，因而具有了很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每一件紫砂壶的问世，无不将人的爱好、情趣甚至生活态度注入其中。壶与茶给予人的，不只是唇齿留香的感官享受，而且让饮茶人在把玩到富有想象力的视觉形象后产生了爱不释手、终生相守的情怀。爱茶的人，大都喜好把玩茶壶，出自名家之手、做工精良的宜兴紫砂壶，相当名贵，价比黄金，“藏壶”或“养壶”至今仍被视作一种高雅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