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泉荣：让瓷器发出天籁之音

  有消息称：景德镇女子瓷乐团已接受文化部邀请，赴京参加文化部春节联欢晚会的录播，与全国著名的红樱束女子乐团联袂，演出具有浓郁陶瓷文化特色的《青花叠翠》《高岭瓷魂》等节目。晚会将于2005年大年初一晚播出。

  女子瓷乐能够亮相文化部春晚，“制胜法宝”在于她们的乐器是用陶瓷做成的。

  在瓷乐日渐走红之时，创始人姚泉荣不应被淡忘。

一

  65年前，姚泉荣出生在上海静安区一个与音乐根本不搭界的家庭。

  上海静安区原来是农村，是在姚泉荣祖父辈时城区扩建而变成的城市。父辈因为没有任何技能，所以失去了土地后，家庭生活并没有随农村转为城市同步发展，相反愈发紧张。

  姚泉荣是兄妹五个中的老小，发蒙较晚的他学习成绩一直不错。1959年高考时，比较喜欢唱歌的姚泉荣报考了上海本地的复旦大学和音乐学院两个志愿。

  很幸运，姚泉荣当年同时接到了复旦大学和上海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让他面临着人生一个重大的选择：复旦大学是全国的重点大学，但要交学费，上海音乐学院名气相对较小，不仅不需要交学费，据说还有助学金。

  姚泉荣现在已记不起复旦大学当时的学费是多少。因为一个穷字，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上海音乐学院，在那每个月只需6元钱生活费的年代，学校每个月9元钱的助学金不仅让他修读完了两年的音乐专业，还为家里贴补了生活。

二

  1961年，姚泉荣在上海音乐学院毕业后，便留校做起了音乐老师。姚泉荣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从普通而又贫困家庭走出的孩子，能够成为令人羡慕的音乐老师是一件非常幸运、值得珍惜的事。但他最后却不是在这个岗位退休，这里面有一段爱情故事。在姚泉荣读大学的第二年，学校来了位云南傣族姑娘刀小宝。刀小宝是云南省德宏自治州歌舞团的演员，因为上进，被单位保送来到学校进修。

  一次偶然的机会，姚泉荣见到刀小宝时，便被这位傣族姑娘特有的气质所吸引。于是，一场爱情开始了。

  留校任教为姚泉荣与刀小宝的爱情创造了一年的机会。然而，刀小宝毕业后无法留校。上海是华东地区，而云南却位于祖国的西南，两个地方相隔数千里。德宏自治州处于云南的最边远地带，交通极为落后，从上海往返一趟要花半个月的时间。路途的距离没有拉开当时处于热恋期的姚泉荣，两人凭着鸿雁传书，感情越来越深了。

  由于城市地位的差异，在云南工作的人如果想调到上海比登天还难，反之则比较容易。1965 年，在爱情力量的感召下，姚泉龙选择去了云南。

三

调到云南之后，姚泉荣得以与心爱的人在同一单位工作，并于当年结了婚，并在这里生活了14年时间。

  云南是“歌舞的海洋”，这里的傣剧也有“东南亚戏剧一枝花”之称。姚泉荣刚到德宏州歌舞团时，那里有近80个人，分为民族歌舞和傣剧两支专业队。本来，姚泉荣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如鱼得水，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除了做了件将样板戏移植于民族剧这种有意义但又半途而废的事外，所学的音乐专业在这个对口单位却几乎是完全荒废了。

  姚泉荣一到云南，便赶上当时的“社教”，被分在德宏自治州一个农村生产队。“社教”还没结束，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又被紧急调回歌舞团，和所有文化人一样，姚泉荣成了挨批的“臭老九”。在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中，全国上下除了《沙家浜》《红灯记》等八大样板戏外，其他一概是“文化毒瘤”，属于禁演范围。面对这种现状，姚泉荣觉得实在是心痛。喜欢动脑筋的他在接触了几年少数民族音乐和语言之后，萌生了一个将样板戏移植到傣剧中的想法，这样既未违背当时文化政策，又能让傣剧在生活中出现。很顺利，姚泉荣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后，将李铁梅唱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改成了傣剧唱腔，并试演成功。

  1978年，实在经不住远在千里之外无法与家人见面的煎熬，但又始终无法调回上海，姚泉荣经过多方努力，终于调到了与上海较近的江西景德镇市歌舞团。还是因为两地的距离，姚泉荣与妻子至今没回过一次妻子的娘家，据说那个将样板戏移植到民族剧的活动已经终止，但自己原来无法与家人见面的煎熬却“移植”到了妻子的身上，而且一晃就是36年。

四

  景德镇是座了不起的城市，姚泉荣早已仰慕着她的盛名。来到这里后，他在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穿梭于各大瓷厂看工人们生产瓷器，漫步于陶瓷市场欣赏瓷器，陶醉在瓷器的海洋。

  姚泉荣发现，景德镇的瓷器确实“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学音乐的他却始终觉得，景德镇瓷器的前三个特点无可挑剔，但除了在不自觉的碰撞中发出简单的“叮当”声外，并未达到“声如磬”的境地，不尽完美。

  在景德镇生活了几年之后，爱陶瓷也爱音乐的姚泉荣产生了一个的新想法：将陶瓷制成乐器进行演奏，使之有机结合，真正地发出如磬之音。

  姚泉荣与乔木等当时在景德镇音乐界极具名望的前辈进行了交流，得知景德镇曾经有人搞碗琴创作，他在史书上也查阅到，唐朝时就有人开始演奏瓷乐，而且很轰动。这些都让姚泉荣坚定了信心，因为先例足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

  1985年初，姚泉荣正式向市文化局提出了研发瓷乐器的新思路，在通过之后又报到了省文化厅。研发瓷乐器的想法得到了李坚副厅长的高度认可，她让姚泉荣写了一份《可行性报告》，为研发活动拨给了3800元钱的经费。

五

  在领到那笔当时算数目很大的经费同时，姚泉荣也接到了一个要在年底的省音乐舞蹈汇演上亮相的艰巨任务。

  姚泉荣的瓷乐器研发是从“瓷瓯”开始的。他在市政府的特批下来到了光明瓷厂，在这个生产极具景德镇陶瓷特色的青花玲珑厂家仓库里蹲了两个星期，每天干着同一个活：用一根带来的筷子敲打瓷碗瓷碟听音准。

  从光明瓷厂挑回一大堆的碗碟之后，姚泉荣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因为选回来的瓷器虽然是仓库中的最佳品，但不是专门为陶瓷乐器而制作，其音质与预期要求相差甚远。姚泉荣知道，以前碗琴是立着的，调音准可以用装水的办法解决，但这种方式不符合他“音域要宽、排列要整齐、演奏要方便”的要求。经过苦思           冥想，他想出了一个在瓷器口沿涂上胶水来改变音准的办法。

  试验之初，姚泉荣发现只有百得胶在瓷器上粘固性最佳，而这种产品在景德镇却很难买到。那年3 月，姚泉荣的母亲去逝，他去了一趟上海为老人送终。从上海回来时，姚泉荣特意买了几十盒百得胶，不想在上火车时却被查获，因属易燃品而被收缴，要不是列车员对自己的研发感兴趣，那次险些还要受处罚。

187  六

  还是通过东拼西凑的办法，姚泉荣将选来的瓷器音准调试成功了。他请人用铜片做成“L”形，在瓷碗和瓷碟上用百得胶粘上一个螺帽，然后固定在铜片上，“瓷瓯”便初步成型了。考虑到瓷器发出的音量很小，姚泉荣找到歌舞团懂电器的刘少军，在“瓷瓯”上增加了电声设置。在首次制作的三台“瓷瓯”中，姚泉荣挑选了一台造型、音质最佳的留了下来，并结合这个新乐器的特点谱写了一首《古陶瓷博览区抒怀》的曲子，由同事余传久试演奏。1985年11月，当景德镇带着姚泉荣摸着石头过河研发出的“瓷瓯”在省音乐舞蹈汇演中亮相时，顿时引起了轰动。前来指导汇演的中央音乐学院院长吴祖强、全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沈亚威听了“瓷瓯”演奏后，给了“音色好听，很有创意，像这样的乐器全国还没有”的高度评价。当年，“瓷瓯”在全国文化乐器创新奖评比活动中，与湖南马王堆编钟、编磬复制等少有的新产品同时获得大奖。第二年又被文化部特别推荐，参加了全国第二届发明展览会，得了银奖。后来又走上了江西省举办的华东六省一市春节晚会，获得了专门设立的音乐节创造发明奖。接着又参加了全国少数民族汇演，夺得一等奖。在那段时间里，“瓷瓯”成了景德镇歌舞团外出巡回演出的王牌节目。

七

  “瓷瓯”研发成功后，姚泉荣又开始了向系列化纵深的探索，但由于经费等原因，这一工作虽然进行了十多年，但一直都是断断续续。

  1999年，昆明世博会的举办加速了全套瓷乐器的诞生。由于各省必须在世博会上拿出特色节目作表演，江西选派了省杂技团、南丰傩舞和几个歌唱节目，同时决定推出          最具地方特色的景德镇瓷乐。接到这个任务后，姚泉荣又开始了编钟、编磬、鼓、箫、笛、埙等陶瓷乐器的研制。在新的一轮瓷乐器研制中，编钟和编磬让姚泉荣颇费了一番周折。景德镇做瓷器的人不计其数，但做这种特制产品最好是要有音乐方面的爱好，这样他才会有悟性地领会自己的意图，有兴趣长时间地配合。经过朋友们的帮忙引荐，一个叫周国强的人出现了。周国强不仅爱好音乐，自己开陶瓷作坊，会拉坯、利坯，而且还曾经在电机厂工作过，对钣金也很在行，可以说是最佳人选。

  于是，姚泉荣和周国强两人的合作开始了。在以前原有的一些基础上，研制工作进展得相当顺利，世博会前不仅拿出了全套产品，而且表演也获得了巨大成功，被全国各大媒体所关注，自此，“十七女子瓷乐坊”声名鹊起，并响赫世界。

八

  昆明世博会上表演结束后，姚泉荣从岗位上退了下来。2001年6月，江泽民视察景德镇时在古窑欣赏瓷乐表演，当时，姚泉荣正在新疆与在那里发展的儿子过着清闲生活，所以未能亲历自己精心研制成的瓷乐器的“颠峰”时刻。对此，姚泉荣除了有些许遗憾之外，更为瓷乐对景德镇文化、旅游发展所起的作用和作出的贡献而自豪。

  从新疆回来后，姚泉荣在马鞍山的阳光琴行当老师。前段时间，他又为全国中小学陶艺培训基地制作了一套瓷乐器。

  现在，姚泉荣过的是一种“江湖”生活，但却始终无法淡化对瓷乐器的牵挂。他说：“从各个方面来说，政府对瓷乐的重视是无可否定的。但我总觉得政府应将瓷乐作为一项专题研究，不断加大乐器的研制、表演队伍的培养、曲目的创作排练、?歒???表演形式的完善等各方面的管理力度和资金投入，不能让这一艺术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