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陶院的存在,所以附近的书店除了有少量的盗版小说、散文之类外,绝大多数都是与美术有关的专业书籍;这里的文具店只有少量的笔和笔记本,充满店内货架柜台的都是油画笔、木雕刻刀、雕塑转盘等等。除此之外,这里还分布着一些极具特色的绘画培训班,聚集着一批想考美术专业的部落,形成了一道独有的陶院文化风景。
目前还没有人对陶院周边的画室到底有多少进行统计,但据这些办班的人自己介绍,他们在办班前都作了些简单的“市场调查”,可能至少10 家以上。这些培训班的老师情况如何呢?来参加培训的又都是什么人呢?
一
每天早上一醒来,钱雪斌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洗涮完毕,之后便急急地从陶院的学生宿舍走出,来到自己的“抗日画室”,把学生们都叫起来,布置好当天的绘画道具,安排好绘画内容,接着他又要回到自己的班里上第一节要点到的课。
钱雪斌是去年考进陶院美术本科的,他身上的艺术形象不是很足,戴着一副眼镜,长发罩着后颈,一缕刘海搭在镜片前,并不冷的天围着一条围巾,但也是别具一格地从外套里面钻出来,耷拉在衣襟下面。小伙子皮肤黝黑,加上密匝的胡茬,身上有一种少年老成的味。
钱雪斌1982年出生在上海闵行区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11 岁时母亲便因病离他而去,父亲因高度近视而无法找到工作,只靠每个月20元钱的救济金度日。为了能考取大学,将来可以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考进陶院之前,他复读了两年高三,因为文化成绩不太理想,所以这两年的复读都是在学习绘画,把目光放在了专业上。家庭本身就很贫困,加上学美术又是一种花钱的玩意儿,钱雪斌在考取陶院并报名后,家里已是负债累累,所以就办起了现在的画室,想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办班之前,钱雪斌是有所准备的,他是在一位朋友表示手上可以招10 多名学生时才动手的,所以办班之初便不愁生源短缺的问题,现在有31位,其中16名来自婺源、赣州等,15 名景德镇本地学生,是各画室生源较多的一个。
“抗日画室”在三角地的一栋商住楼里,每个月租金700元。画室里面,除了一些简陋的木凳和一些绘画用的瓶瓶罐罐外,没有什么其他东西。画室之所以叫这样一个怪名,钱雪斌很坦诚地说了里面的来因与含义:他曾在南京学过画画,考取大学后在这里也办过培训班。一是为了迎合南京人特别憎恨日本的心态,二是取挑战每一天之意,所以当时为画室取了这个名字。来景德镇办班后,他又沿用了下来。
对于这种在外办培训班,钱雪斌也意识到了会耽误学业,但他觉得无所谓。因为在考大学之前,家乡的一位亲人就承诺过,只要他拿出一张大专以上的文凭,就能为他介绍一份较好的职业,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这里拿一张文凭回去。他觉得,在大学期间能真正学到的东西并不多,平常只学些色构、图形创意和摄影之类的肤浅东西。所以他对一些花4万元钱来读书并说想真正学东西的人有些不屑:“我要是真的花4万元钱用4年的时间到这里来学东西,就不如在上海参加专业培训,这样不仅所学的专业集中,而且时间短、见效快,可以立竿见影地发挥作用赚钱。”现在,钱雪斌除了每天上两节点到的课外,一般都是在周六周日将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然后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自己的画室。
为了让学生掌握更全面的东西,最近他又找到雕塑系的彭磊鑫来帮忙。这样一来,两人也有了一种可协调性,如果其中的一位不能来,另一位可以到画室照应照应。
二
“坐标画室”与钱雪斌的画室紧紧相邻,只相隔底楼一个过道,同样位于三楼。画室的主人钟真是江西赣州人,他是1981年出生的。与钱雪斌不同,钟真在2003年便已学满毕业。他的培训班办的时间不长,只有个把月左右。
在毕业之后,办班之前的一年时间里,钟真曾出去闯荡过。他先是去了佛山,在那里经过一段紧张的填表、报名、面试之后,钟真很幸运地进了当地一家非常有名气的建陶企业“鹰”牌集团,在这里学搞研发。
进了“鹰”牌集团后,钟真才发现像自己这样的专业,在佛山其实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可以说是随手都能捞出一大把来。因为这样,钟真在佛山的工资并不高,只有千把元钱一个月,而且平时任务重、压力大,让他干得很不顺心,也就感觉这样永远只能被动地为人打工,没有出人头地的时候。所以后来他又去了广州,图谋着寻找新的目标,结果是扫兴而归。
钟真又回到了家中。“都是大学毕业生,我不能老靠父母的抚养,必须要学会独立生活。”有这个想法,但又不想再出去,他看到自己很多同学在外面都转了行,觉得很可惜而不愿步他们的后尘,所以他选择回到母校来办培训班。经过这个月招收了第一批10来个学生的短暂试探后,钟真说:“这毕竟也是一种自立的方式,只要可以的话,我打算长期办下去。”
杜宏澜是陶院美术系大四班的学生,他在“野马画室”打副手。画室是一位叫文俊春的人办的。文俊春与钟真有点相似,他2001年就在江西工艺美院毕业了,毕业后曾留校当了半年的老师,接下来又到外面闯了一段时间的世界,但觉得外面生存很艰难,所以又选择了回来办培训班。他的班办的时间比较长,有20多名学生。
由于曾经饱尝过在外的艰辛,所以文俊春现在不打算再出去了。在景德镇办班有点成功的经验后,他想把这种生存的方式巩固壮大起来。前几天他特意去了南昌,打算到江西师大附近寻找合适的场所,在那里办一个“分”班,目前还在考察没回来。
三
毋庸置疑,所有参加绘画培训的学生都是因为文化成绩不太理想,所以才主攻美术,想以专业搏取一所大学,但他们都说自己是因为爱好才来学的。
刘慧娟是赣州于都人,也是一位农村的孩子。“在我们那里,大家都对学美术音乐的人有一种偏见,认为这些人都是不行的差生。”小姑娘今年16岁,坐在那里要是观察得不仔细的话,你一定会认为她是男生而不是女生。从这一点和她的话可以估计得到,小姑娘平时可能有点顽皮。
刘慧娟说自己的父亲是做生意的,家里的生活条件对供应她学画不存在问题。她的目标不是很高,只打算在明年4月份参加全省的联考,准备考一所省内的大学美术专业,所以她是前不久才来“抗日画室”的,是想在这里进行强化训练,专门应付专业报考的。
汪洋来自婺源许村镇,他是“抗日画室”水平最高的。据介绍,汪洋与美术有点渊源,他的父亲也是搞美术的,一个哥哥也有这方面的特长,现正在服役。小男孩今年17 岁,去年他曾报考了天津科大美术系,据说当时美术成绩已经录取,只是语文和英语还差那么一点。他之所以美术成绩通过了还来参加培训,是因为自己今年对考美有一个新的理想,他想再提高后报考中国美院。
自己的父亲是搞美术的,为什么不在家钻研而来到景德镇呢?对此汪洋谈出了可能是大多数来参加培训学生的共同心理:在家里或者中学专业班没有这种氛围,加上来这里一些老师也有考美方面的经验可以学学。
沈丽是“坐标画室”的学员,这位小美女正在二中读美术班,今年18岁。对于自己来参加培训的原因,她的介绍也是说爱好:“我小时候就非常喜爱画画,家里的墙上都挂满了。”小女孩说自己在读高一的时候都是普通班,是第二年得知学校有美术专业班时,才想方设法转到这个班去的。和汪洋的介绍一样,因为想寻找氛围,取些考美方面的“经”,才特意来参加培训的。她的最高目标是考取陶院美术系,这一来是因为陶院的美术系在全国都属前列,二来也因为离家近。
景德镇有一支庞大的画瓷大军,这些人除了跟师傅学习用复写纸将轮廓拍到瓷胎上去,然后着色加工外,有人会考虑学些绘画专业知识来提高自己的画技吗?按“野马画室”杜宏澜的介绍,这种人也有,但是数量极少,他们大都是白天在作坊里学徒,晚上来画室学习,所以很难见到。、
四
除了“野马画室”外,其他两个画室都有一个共同点,所租的房子都是一套住户,里面除了大厅和个别房间里摆满了杂七杂八的画具外,都有一两间锁着的房间,里面铺着一张或几张简单的床铺,学员们除了本市的早去晚归外,外地的大都是住在画室里。由于是临时租房,参加培训的时间最长也不过一年,所以这些画室里的住宿条件比较简陋。“坐标画室”的卫生间位于房间与大门之间,因为没有装修,所以只用一块布帘遮着。
对于一天三餐的问题,钱雪斌说,学员们在外面吃一来比较贵,二来也不太卫生,所以他都要求到陶院食堂去吃。他说,可能是父母对子女参加这种培训都有花钱的心理准备,加上现在普遍性的生活水平提高,所以学员们身上的经济也不是很紧张,在休息的时间段,也有些学员们会相邀出去,在外面的摊点上购买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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