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首开瓷器艺术的风气之先,想必也是因为丰衣足食之后无所事事,便有了多余的精力去热乎艺术。那时候,一件精美的瓷器作品出来,人们便口口相传。传到社会上有钱有势的人那儿,他们就不惜千金购买了过去,藏入深宅观赏把玩,一帮文人骚客也为其吟诗作画。一来二去,瓷器的佳名传到宫廷,皇家也是凡人,对瓷器的喜欢也是有的,不喜欢也是有的,但是既然达官贵人这般青睐瓷器,在社会上又有了文名,皇家也难免附庸风雅,也欣赏把玩起瓷器来。瓷器贵入宫廷,反过来又刺激了社会。商人有利可图,他们便会投资瓷器工艺,工匠自然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艺术灵感喷薄而出。就这样,一波波,一浪浪,推动着瓷器精益求精的创作,直到宋代的登峰造极。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大浪淘沙,肉腐骨存,瓷器终于完全摆脱了最初的粗陋面目,登堂入室,成了艺术品。 尽管瓷器已经被公认为艺术品,但至今为止,用于吃喝拉撒的瓷器器皿还是用于吃喝拉撒,并没有因为成为了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而失去世俗性,世俗是瓷器厚实而庞大的艺术基础,在这个基础上,它才一步步登高,越来越好,艺无止境,笑无止境。可见大雅寓于大浴,无俗也就无雅,不俗也就不雅,俗雅其实是一体的。 再说了,即便是当年官窑出的夜壶,皇帝撒过尿,诗人写过诗,你就是不在乎它,不供在博古架上,不送给博物馆,不卖给文物商店和收藏家,依然拿它撒尿,它也就无所谓俗雅。它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尽自己的本色就是。这就好比一个人出了家,超尘脱俗,不在红尘话语中,自然又是一重清凉境界了。这是艺术和做人最难的境界,就是做到了别人也无从知道,因为它不再在任何媒体露面和喧哗,大众很快就忘记了它。只有在意外的或者偶然的某一刻,它与它的知音相逢,那一刻当然就是夺人魂魄,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