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5月,江西博物馆为迎接“国际博物馆日”,特意举办了一个“瓷艺丹青”艺术展,所展出的百余件陶瓷艺术珍品均出自珠山八友时期的景德镇陶艺大师之手。当时我正在南昌处理点私事,听到消息后就提上相机直奔江西博物馆,要知道“珠山八友”代表着景德镇传统陶瓷绘画艺术的巅峰,其真品在收藏市场上已万金难求。
那天的欢娱心情至今难忘,我举起照相机对玻璃橱窗内的邓碧珊《鱼乐图》瓷板拍个不停,工作人员对我的疯狂举动显然很好奇:“你不是景德镇人吗?怎么在南昌看到家乡画家的作品还会如此兴奋?”说实话,他的问题的确难倒我了,我总不能说,其实在景德镇,能近距离地一次性欣赏这么多的名家名作其实是件挺困难的事吧?
出于安全考虑以及展示场地限制等原因,景德镇当地的官方文化机构尽管将古代陶瓷名家的作品“保护”得不错,但却不太将它们拿出来常态性地向大众展示。仅凭景德镇陶瓷馆那一家公立大型陶瓷博物馆显然难以满足普通市民的艺术欣赏需要,为此,邓碧珊在绝大多数市民眼里成为了传说,只知道他是“珠山八友”之一,至于他擅长画什么、画作究竟有何异于其他画家之处则一无所知。
不仅是“珠山八友”等前人的作品,就连现代陶艺大师的真迹也不那么容易看到,虽说景德镇已有陶艺名家创办了对公众开放的私人艺术博物馆,可仅区区数家而已。要知道在景德镇地区内,被政府认可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就有23名,中国陶瓷艺术大师达27名,对当地人而言,这些大师与邓碧珊一样是传说,仅仅只是被人记住名字而已。
(二)
刻薄的文人可以骂起人来不带脏字,却能让脆弱的被攻击者想死的心都有;而愤怒的艺术家要是骂人的话,可能不会像酸腐秀才那样文绉绉,但攻击性却也差不到哪去。
无论是与以“继承与发扬中国传统陶瓷绘画艺术”而功成名就的“大师”聊天,还是陪以“将先锋思想与西方当代艺术理念相结合”而著称的“艺术名家”唠嗑,我最怕的就是“大师”没理由地指责“艺术名家”的创作纯粹是瞎胡闹,而“艺术名家”则不分青红皂白地称“大师”的工作就是抱着古人的画册在临摹。
如果“大师”与“艺术名家”在数落对方时,站在艺术理论的高度,以相互交流的态度说出个子丑寅卯倒也罢了,还可以被理解为高雅的学术探讨与思想碰撞。可双方闹腾的主因常不在艺术流派与创作风向上的差异,而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或从不梳头的小青年赚得太多了,或是某财力雄厚的艺术品经营机构仅收藏那些“大师”或仅认那批“艺术名家”的作品,让另一方只能羡慕嫉妒恨!
时日一长,这两方便形成了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的势同水火局面,从而影响了他们对不同艺术风格作品的宽容程度。而双方的追随者在前辈们的错误引导下,那颗对待艺术的包容之心也在逐渐消失。
这让我想起上个世纪70年代末,建筑大师贝聿铭先生在设计香山饭店时,放了两张赵无极的抽象水墨画,针对此举中国建筑界争论了近10年之久,弄得老贝气呼呼地说:“我就不相信,这么一个偌大的国家,就容不下赵先生两幅画吗?”
(三)
2010年10月,我应邀参加了一个特殊的陶瓷艺术品拍卖会,其举办目的在于为慈善事业服务,拍卖所得将全部捐赠给相关机构,就连拍卖公司也不会从中收取任何佣金。
中国陶瓷艺术大师L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Y也亲临现场,他们均向拍卖会无条件捐献了得意之作,这些作品毫无悬念地成为当天拍卖会上竞拍最激烈、成交价最高的拍品。这次拍卖会并不张扬,甚至可以说有些低调,知情人称幕后的主办者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开发商,举办拍卖会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女儿的心愿——他的女儿有语言沟通障碍,据说十分热爱陶瓷艺术,而这种热爱完全发自于内心,与金钱无关。
参加拍卖会的买家不少,他们神情安详而内敛,举牌竞拍时也是那么不温不火。可以看得出他们对想要收入囊中的拍品是真的喜欢,其实大部分拍品都非出自名家之手,而是由某陶瓷文化交流中心提供,在该中心从事创作的艺术家多为残障人士。
就在两年前,我参加过另一个陶瓷艺术品拍卖会,相对于慈善拍卖会,这个拍卖会的规模更大、参与人数更多,当地媒体也对此进行了狂轰滥炸式的报道。西装革履的拍卖会神气十足地报出艺术家的名字,兴奋的买家也争先恐后地举牌竞拍。那时的我既诧异又高兴:想不到一件小小的釉里红花瓶能拍出那么高的成交价,想不到当代陶瓷艺术品这么受市场欢迎!
拍卖会结束后,我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只卖出天价的花瓶,身旁一位中年人小声对一位年轻人说:“你把你师傅的作品捧得够高啊!”“XX也不错嘛,你们几个人不是把他的东西(市场价)也抬上去了么。”
正在对话的这两位,都是参与此次拍卖会的买家,而且属于举牌次数最多的那一种。(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