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陶瓷第一城之辨

    公元1004年，宋真宗以自己的年号（景德元年）将当时的昌南镇改名为景德镇，从此“天下咸称景德镇”，“瓷都景德镇”的名号与声望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传承至今。
    然而，不知是巧合还是造化弄人，整整1000年后，就在景德镇各界紧锣密鼓筹办建镇“千年华诞”的纪念活动时，却传来一个令他们大为震惊的消息：2004年4月12日，中国轻工业联合会、中国陶瓷工业协会将“中国瓷都”的称号授予了广东潮州。精明的潮州人旋即于当年6月19日，将“中国瓷都”的牌匾大旗举到北京，大肆宣传，让“潮州瓷”在京城更加风光了起来。与此同时，潮州不少陶瓷城和陶瓷经销商家纷纷将原先“南国瓷都”的牌匾换成了“中国瓷都”，以使各自的陶瓷生意因“中国瓷都”之名望而做得更加红火！
    此前的2003年，中国工艺美术协会在福建德化召开会议，分别授予福建德化为“中国瓷都”、浙江龙泉为“中国青瓷之都”、河南禹州为“中国钧瓷之都”、福建永春为“中国陶瓷灯饰之都”。2003年9月，中国轻工业联合会、中国陶瓷工业协会在河北唐山陶瓷博览会上，授予唐山市“中国北方瓷都”称号。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六个“瓷都”中，独独没有了举世闻名的瓷都景德镇！
    一时间，这一“封都”行为在景德镇引起的的反响之强烈可想而知，因为不管是景德镇的市领导还是普通瓷工，都知道景德镇的瓷都地位是在中国千年陶瓷历史中形成并得到世界普遍认同的。1982年经国务院批准公布的我国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文件，是中央政府对景德镇瓷都名分的权威认定，著名史学家、大文豪郭沫若咏赞景德镇的著名诗句“中华向号瓷之国，瓷业高峰是此都”在景德镇可谓妇孺能诵，而现在，怎么可以由哪个机构说给谁就给谁呢？
    2004年6月28日，景德镇的全国政协委员王怀俊通过书信方式向全国政协反映此事，言辞激烈地表达了愤怒情绪，他认为对一个城市“封都”只有国务院才有资格，联合会与协会大搞“封都”，是对中华文明、中国历史的否定，是对金钱的崇拜，是对历史与文明的蔑视。不仅伤害了瓷都景德镇150万人民的感情，也伤害了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感情，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景德镇是中国的瓷都，是世界的瓷都。
    为捍卫景德镇“千年瓷都”的名誉，景德镇一些民间陶瓷协会在当年7月初成立了一个志愿律师团准备状告中国轻工业联合会、中国陶瓷工业协会侵犯景德镇的荣誉权。律师团表示，如果景德镇中院不受理的话，将直接把诉讼状递到江西省高院。他们认为，大批潮州陶瓷经销商将“中国瓷都”作为招牌，已构成对景德镇名誉权的侵犯，另外在“封都”的过程中，潮州市政府和潮州市陶瓷工业协会涉嫌不正当竞争，也应该被列为侵害景德镇名誉的被告。
    针对不正当竞争的指责，潮州陶瓷工业协会的工作人员邹海清认为：  “潮州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瓷都’，潮州在国内陶瓷领域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景德镇要打官司，我们会积极应诉。”
    但此后未见有关诉讼的后续报道。
    时任中国陶瓷工业协会会长的杨自鹏参与了“中国瓷都”评选，他事后介绍了这次“瓷都”评选的标准和景德镇落选的原因。杨自鹏说，评选标准主要是着重国际国内市场竞争中对市场的认可，历史文化、产量出口、质量技术等。景德镇在历史地位、现实作用和广泛影响上无法替代，但在实际推广、强化和产量、市场等方面做得还不够。他说：  “我没有想到将‘中国瓷都’称号授予潮州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中国瓷都与千年瓷都不是同一层面上的事。”他表示，景德镇法律志愿团要打官司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相信双方会化解矛盾。他还允诺与有关部门一起给景德镇一个“千年瓷都”的称号，并将全力支持景德镇千年庆典活动。
  参与评选和考察的中国陶协的有关专家认为，近年来潮州陶瓷以市场为导向，更新观念进行管理创新、体制创新、科技创新，加大技术改造和市场开拓的投入，走出了一条领先于其它陶瓷产区的发展之路。目前，潮州陶瓷已形成相当规模，达到相当水平，收到相当效益，其整体实力在全国名列前茅，在国内外影响很大。事实上，潮州被评为“中国瓷都”之后，全国陶瓷行业掀起了“学潮州、赶潮州”的热潮。许多地方，包括景德镇的陶瓷企业和地方政府都带队去潮州考察。“从协会掌握的信息来看，效果非常好，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我们预定的促进行业内竞争的目的。获荣誉称号的特色区域不搞终身制，今后将按规定定期进行复评”。中国陶瓷工业协会秘书长傅维杰认为，中国陶瓷历史悠久，自古以来就不止一个瓷都，江西景德镇、湖南醴陵曾与德化并称“中国三大古瓷都”。
    时任景德镇陶瓷学院院长、教授的秦锡麟大师认为，一个城市仅凭一类产品或是在某一个区域中产值、产量的相对领先，就可以称“都”，有失偏颇。
    景德镇市政府则表示，景德镇没有参与中国瓷都的评选，景德镇的瓷都地位从来就不是哪个机构授予的，而是在千年历史中形成并得到世界普遍认同的。后来，景德镇市市长李放进一步解释说，“中国瓷都”的称号与地位是景德镇千年陶瓷文化和陶瓷工业文明赋予的，不是单由产值决定的，也不是产值所能承载的。“瓷都”景德镇是中华民族珍贵的无形资产，是扬名世界的品牌。“千年瓷都”的荣耀不仅属于景德镇的、江西的，还是中国的、世界的。
    此外，针对有报道称这次评选只有两地申报参加，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杨团认为，只有两家申报说明活动的群众性有欠缺，“没有群众性，合法性就要遭到质疑”。

    赞同方观点：
    对于“封都”，持赞同意见的人认为，景德镇虽然历史上辉煌，曾经创造了光耀华夏、享誉世界的陶瓷文化，但是现今的景德镇陶瓷经济却并非中国最强。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各瓷区的发展出现了很大变化。一些新兴的陶瓷产区发展得相当快，比如福建的德化、广东的潮州等。而景德镇的陶瓷生产与新兴陶瓷产区相比，无论是在技术上、品种上，还是在产量质量上，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差距。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景德镇所创造的陶瓷工业产值远远落后于潮州、德化等地。2003年，景德镇全年的陶瓷总产值仅20亿元，只相当于潮洲156亿元的12. 8%，从这一点看，景德镇要与他们争当今中国的陶瓷老大地位似乎底气不足。如果依然占着“瓷都”品牌的话，对于那些新发展起来的产瓷区是不公平的，也不利于整个陶瓷行业的发展竞争。
    反对方观点：
    对“封都”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景德镇作为瓷都当之无愧，是世界各国陶瓷界公认的制瓷圣地。世界上各大重要博物馆都保存着大量的景德镇历代瓷器，有的被当作国宝。国外最重要的产瓷区甚至被当地冠以“某某国的景德镇”之称誉。
    新中国成立以来，景德镇把先进的艺术和文化融入陶瓷科研和教学之中，培养了庞大的陶瓷艺术、科技专业人才和师资队伍输往全国各地，成为各陶瓷产区的技术和艺术中坚力量，景德镇是世界陶瓷业三大教育基地之一，是我国陶瓷业无可争议的“黄埔军校”，单从这一点看，景德镇作为瓷都也是当之无愧的。
    即使从产业业绩来讲，景德镇元明清时期在世界瓷业中长期处于绝对优势，而德化、潮州瓷业在整体上从未领先过世界。新中国成立后很长时间，景德镇仍然是中国最强的瓷业生产、科研和教学基地，景德镇生产的“7501”主席用瓷等在较长时间里代表着中国瓷器的最高水准。只是到了近10多年时间，因为改革开放步伐落后于沿海产瓷区，加上以10大瓷厂为主体的国有瓷厂倒闭等多种因素影响，才使得景德镇瓷业陷入了低谷。从时间长河来看，一千多年的繁荣强大和十多年的落后，哪个更有说服力呢？
    何况一个世界闻名的瓷都，其含义应该是多方面的，不能单看产量和经济一个指标。景德镇虽然在瓷器产值上短时间落后于沿海产瓷区，但从未改变的是：景德镇仍然是全国艺术陶瓷中心、全国陶瓷艺术、工程、机械教育中心、全国日用陶瓷检测和标准化中心、中外陶瓷艺术和艺术家交流中心、古陶瓷历史文化旅游中心，景德镇还是陶瓷艺术家最集中、人数最多的瓷城，这些，无疑都展现了一个中国瓷都、世界瓷都的整体综合实力，是其他陶瓷产区无法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