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在民间的群落
景德镇民间陶瓷老艺人生活及工作状态关注
《瓷器》记者 程丽芳
如果要问,眼下景德镇陶瓷圈最为活跃的都有哪些艺术家?答案应该是,大师、教授和中青年,有名分儿的和正在奔名分儿的。
走在景德镇大街小巷琳琅满目的陶瓷店铺里,翻开形形色色各类风格的陶瓷画册和杂志,甚至,闲逛在热热闹闹刚刚落幕的2010景德镇国际陶瓷博览会现场,作为媒体的一分子,我们接触的拜会的经常握手寒暄的,主要就在这个范围内。
但是,很明显,这不是整个景德镇陶瓷队伍的全部阵容。
比如,那些没有名分儿的而且不再奔名分儿的,民间老艺人。
早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他们才是景德镇艺术陶瓷行业最为庞大的主力军,是这座城市和这个行业的基石和支柱。
在他们身上凝聚的是这座城市和行业的根本和精髓。
可是今天,在利益博弈喧嚣尘上的大市场上,为什么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难道仅仅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或者别的?
千年一脉,传承有序,发展创新,在这个舞台上,他们的退隐意味着什么?对于我们这座城市,对于景德镇艺术陶瓷整个行业,是个值得思考的命题。
我们忍不住想问,他们,随着十大瓷厂的改制解体,去了哪里?
我们忍不住想问,他们,一辈子积攒的满身技艺传承到了何处何人?
我们还忍不住想问,他们,现在生活得还好吗?
……
一
景德镇千年业陶,薪火鼎盛。
杨永峰,1977年至1981年任职景德镇市委书记。他曾在1991年主持编撰了《景德镇陶瓷古今谈》一书。书中记载了景德镇陶瓷大事记(公元25年~公元1990年),其中几段摘录如下:
“1949年10月4日上午9时,全镇万余瓷业工人和市民在莲花塘广场集会,热烈庆祝新政权诞生。下午6时,全市群众手执火把,上街游行,欢庆胜利。”
“12月20日,景德镇市窑柴公司成立。”
“1950年1月30日至3月6日,市总工会先后开办了两期工人干部学校,组织千余名瓷业工人干部及其他行业的工人干部到该校学习。”
“4月15日,地方国营景德镇市建国瓷业公司成立。”
“5月4日,国营景德镇市瓷业公司成立。”
“5月14日,景德镇市瓷业工会成立。”
“6月24日,全市首届十二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召开,会上讨论、确定了瓷业的发展方向及措施。”
……
这些文字的记载,可以理解为景德镇陶瓷行业在新中国成立之时的第一次复兴。
随着“一唱雄鸡天下白”,景德镇的陶瓷行业开始走向私私联营、公私合营的重组,大力复兴瓷业生产。景德镇数以万计的瓷业工人,开始陆陆续续从以家庭单位为主的作坊进入了合作社、大集体和国有瓷厂工作。
这为开创景德镇长达半个世纪并且红极一时的“十大瓷厂”时代徐徐拉开了大幕。
二
段万业,1940年出生于紧邻景德镇的都昌农村。相对于其他许多乡下来的孩子,段万业觉着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家庭渊源,段万业15岁时,也就是1955年,他跟随亲戚来到了景德镇,进入单位拜师学徒。
在广场北路新村公寓的一套200多平米的复式楼上,段万业向记者娓娓道来:“段茂发是我的祖太公,我是跟着叔父段庆舜来景德镇学艺的,不过我没有跟着祖太公学画古彩。最开始是在莲花塘军分区那的景德镇陶瓷工艺社学填色,教我的老师主要有熊梦亭、黄晓村。那时候,常常给授课的老师磨颜料。”磨颜料、做小工,甚至照顾师傅起居,这是当时做徒弟的本分。
1958年,陶瓷工艺社并入景德镇艺术瓷厂,段万业也因此得以拜在刘雨岑、方云峰、王锡良等名家门下,专攻粉彩花鸟,算是脱胎换骨。
“那时候学徒起码要满3年才能出师。不过我只学了一年半就开始拿计件工资。”段万业很感慨:“很刻苦啊,进步得快!”
在记者眼里,即使如今70岁的年纪,乐观感恩的段万业看上去依然很精神。
“后来,大概是1960年前后,为了培养下一代新生力量,艺术瓷厂成立了彩绘专科学校,我在那当了3年老师,一个班二十五六个学生,专门教授粉彩瓷艺术,前后就办了那一届。2008年,那一届师生搞了一次聚会,办了一个展览,还出了一本画册。”
1970年开始,段万业的主要工作精力转向了行政,他先后任艺术瓷厂的车间书记、厂团委书记。1973年调入人民瓷厂任党委副书记、副厂长、革委会副主任等职,主管生产经营。后来又到红星瓷厂、星光瓷厂等单位任职,一直到2000年再从人民瓷厂退休。
“我虽然是学画瓷器出身,但大半辈子的主要时间都没在画画上,不过我算是抓住了最后一点尾巴,因为喜欢,趁着还有些精力,从退休前几年,也就是1995年退居二线,又再开始画瓷器。重操旧业搞创作,现在也十多年了,否则这房子是买不起的。”
其实,段万业尽管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了艺术瓷的创作一线,但是因为女儿一直跟随着他学画瓷器,所以除了当老师那几年,段万业手头上的功夫一直也没丢掉,“我身体好,基础也扎实,所以捡起来也快。”———不过遗憾的是,在段万业眼中颇有天赋,比父亲画得还要好的女儿英年早逝,令人唏嘘。
谈及创作,有一点是段万业很骄傲的,粉彩创作从构图勾线到填色都是他自己一人完成。“会画会填,还有这么好效果的,景德镇不多,这也是我花10多年功夫摸索出来的。”
的确,段万业的粉彩花鸟,构图饱满丰富,绝不呆板;色彩细腻精确,不落俗套;线条干净利索,画面充满了生机和灵动的美。
退休在家的段万业,平时得空就在家里画瓷器,“作品很少拿出去,一是不多,二来也怕别人仿冒。”
除了在家画瓷器,段万业还热衷于参加一些社会活动,“我是市老年书画协会理事,还去上过两堂课,参加了一些笔会,和老朋友们交流交流,也不图什么别的。”
只是有一件,段万业既没有带徒弟,其他子女也各有家业,技艺传承成了他的一桩心事。
“我们的作品创作是有限的,但是授课传艺是无穷无尽的,是播撒种子。这需要政府出面牵头,联合各主管部门一起行动,否则就是断代,人亡艺绝。目前,这些工作主要由众多研究院、所,中小企业承担了,但还远远不够,大部分还是单兵作战。我们需要有计划有步骤系统全面地制定培养新生代接班人的工作,使后续力量源源不断,让传统技艺得到完整的传续。”
三
在时代的大洪流下,景德镇的老一辈瓷业工人和艺术家都有着许多相似的经历。
1940年出生于景德镇老字号“焦启丰恒”陶瓷世家的焦健懿,和段万业同年,9岁开始师从陶瓷名家王小凡习艺,16岁进入艺术瓷厂美研室工作。因为受到“文化大革命”冲击,焦健懿从创作一线转行从事行政领导工作,直到退休前,他带着夫人一同去了陶都宜兴,从事“紫砂点彩”的研究创作9年时间,之后回乡定居。
近年来,年事渐高的焦健懿创作产量不高,但其以“紫藤八哥”为主题创作的釉下青花系列作品受到业内人士和收藏界的高度关注,构图清新明快,用笔老辣雄健,分水浑然一体,气势不同凡俗。
王锡良老先生更是在看了他的作品后题下了“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给予了高度评价。“为了画得神似,便于写生观察,我家前后养过8只八哥。”
在海慧公园旁的一栋带小院的联体别墅里,记者见到了满头银发,颇具艺术大家风范的焦健懿。应该说,老人家生活富余,气色不错。
小院里辟有画室一间,供老人闲来无事画上两笔,不过“数量很少”。早两年时候,焦健懿和夫人还收了两三个徒弟,时常跟随身边学习绘画,如今已学成离开。
其实,在焦健懿心目中,更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夫妇花费数年心血共同研制的“紫砂点彩”工艺,“我们将陶瓷绘画创作工艺成功嫁接到紫砂工艺创作中去,集粉彩绘画、书法、金石、诗文于一体,获得了极大成功,堪称一绝。我们在宜兴的时候,几乎走到哪里都被奉为座上宾,很受尊重。现在还有几个徒弟在那边,但是有时候他们就是出不来工艺,他们还几次专程赶到景德镇来请教我们。”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2009年春,在瓷苑默默耕耘五十多年的焦健懿先生凭着其精湛的技艺和卓越的成就,被评为首届景德镇陶瓷工艺美术大师。
四
在这次采访中记者接触的两位老艺人,段万业和焦健懿,以师承论都属于地道的民间传统一脉。当然,也都属于艺术陶瓷行业里中高端型的人才,所以,即便遭遇到瓷厂的改制解体,但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受到的冲击都被他们自己有效化解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都有一技之长,而且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正如俗语说的,家财万贯不如薄技在身。
随着近年来艺术陶瓷市场的开放和活跃,他们技艺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和回报。所以,现在的他们能够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当然,也有一些生活得不好的老艺人。大工业化条件下,陶瓷生产工序复杂,分工很细,比如那些在流水线上工作的,如果不是名家也无市场认可的一技之长,就很困难。而且现在健在的那些老艺人,年龄都大了,事业的高峰期已过,身体精力很难跟上。”景德镇十大瓷厂博物馆馆长李胜利先生介绍说,“工业化时代背景下,艺术陶瓷的生产就是一个集体创作的过程,就好像演戏一样,纵然是名角,但一个人怎么演一出戏?”
李胜利绝非杞人忧天。
景德镇传统陶瓷文化断代之虞迫在眉睫,李胜利也在倾尽全力,希望可以有所挽留。就在2010景德镇国际陶瓷博览会举办期间,李胜利经过多年筹办的景德镇十大瓷厂博物馆正式开馆。
记者在这座藏品众多的博物馆里流连忘返。
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历尽劫波的景德镇相继组建了建国、人民、新华、艺术、光明、红旗、宇宙、为民、雕塑、红光、红旗、红星等10多家大型国营瓷厂,被人们概称为“十大瓷厂”。随着“十大瓷厂”的成立,景德镇瓷业生产突飞猛进,烧制工艺经历了由手工到机械,由柴窑到煤窑、油窑、气窑的不断创新与发展,为景德镇经济社会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同时,“十大瓷厂”制作的各类陶瓷艺术作品多次在国内外获奖,并屡屡被作为国礼赠送给外国元首,为传播中国陶瓷文化、对外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贡献。
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十大瓷厂”续写了景德镇瓷业的辉煌历史。
李胜利的这间博物馆面积900多平方米,集中展示了“十大瓷厂”从1950年到1995年间生产制作的部分瓷器实物(包括颜色釉、青花、粉彩、釉下彩、雕塑瓷、薄胎瓷以及民族瓷、国礼瓷、出口瓷等)和相关文史资料。这些展品都是原“十大瓷厂”科技和工艺人员集体智慧的结晶,是打上了历史深深烙印的珍品。
李胜利介绍说:“上世纪90年代末,景德镇各大瓷厂的很多陶瓷都在展销跑会的时候被当做垃圾贱卖掉了。我们做了最大的努力,抢救最后的这些有限资源。为保护和记录历史,我们花费了一年多时间,收集了‘十大瓷厂’尚存于民间的各类陶瓷,多方走访原十大瓷厂的老工人、老艺人和退休干部,并整理相关文史资料、照片,建立了这座陶瓷博物馆。”
应该说,李胜利做了一件让很多景德镇人鼓掌叫好甚至肃然起敬的事情。这应该是个人力量在保护、推动景德镇民间传统工艺事业积极有效的尝试。
就在开馆前不久,李胜利邀请了几家瓷厂老艺人齐聚一堂,建言倡议。“当时有好几位老艺人,现场流下了热泪。”时代的背影渐行渐远,青春老去韶华易逝,无数关于“十大瓷厂”的集体回忆在这里定格。
上世纪末,伴随着景德镇各大瓷厂纷纷改制解体,许许多多的瓷工艺人也纷纷退休或者下岗。时过境迁,如今已经没有了包袱和压力的年轻人可以用艺术的眼光来审视那段历史:进与退,汹涌的人流,多少人的表情、故事、劳动、悲喜朴实地相互交织,融为一体,两幕场景多么恢弘的画面,如同一部史诗影片的开头与结尾。
当我们再次回望景德镇“十大瓷厂”的时代背影,当我们再次细细品读景德镇民间老艺人的故事,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值得我们珍藏、值得我们回忆、值得我们思考。
五
如今,10多年时光一晃而过。
因为有些人的前瞻眼光,因为有些人的怀旧情结,“十大瓷厂”的精品陶瓷早已悄然成了一个收藏热点,因为他们不可重复,无法再生,因为他们贴上的“十大瓷厂”这一时代标签而变得金贵。
这也同时带动了那些已故的或者健在的民间老艺人的作品升值空间。
稍微留心就能发现,在不同规格不同风格的展厅里我们往往可以看到,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往往供奉的是民间老艺人的代表作,装裱考究,并认真地标明:非卖品。
“曾经一度,有几位民间老艺人的作品市场价格直逼国大师。”有人这样向我们介绍说。
能够与国字号大师作品价格看齐的民间老艺人毕竟还是少数。有业内人士表示,从各方综合判断,现在还能够轻车熟路提笔创作的老艺人,作品价位一般在市高工和省大师之间。
我们可以先听一个小故事。
一位媒体同行,采访中结识了一位为民瓷厂退休的老艺人。据他自己介绍,他一年画的瓷器全都交由一个老板收购,不愁卖,但基本也不能卖给别人。老板固定一年给他6万块的工资,平均下来就是月薪5000。
媒体的同行因为看老先生年纪大,东西画得确实还不错,就提议说可以给老艺人写点文章宣传一下,没想到遭到了收购老板的拒绝。
老板非常坦白。他直言,你这一宣传一报道,老艺人一下要真出了大名,上门找他的人不就多了?那他的瓷器还能包圆卖给我吗?即使卖,还能是这个价位?
采访中,记者也接触过不少上了年纪的老艺人,他们中的很多人,吃苦奋斗一辈子,个性单纯,或谦卑或清高,甚至还有点老固执,保留着一些传统手艺人和文化人的道德标准,他们不习惯把自己的陶瓷作品标榜为艺术,不习惯自称为艺术家,他们更不喜欢宣传,不善于交际,不屑于投机取巧,他们中意的生活,还是像原来那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安于现状,出一分力,挣一分工资。
很多时候,在这个扑朔迷离而又浮躁的时代气息里,他们的这种淡泊宁静,让人感慨。
六
只是,在这个被统称为民间老艺人的队伍里,也有一些负面消息传出。
多年从事陶瓷经纪的李申盛就直言不讳,老艺人的东西不敢多买,有造假现象存在,而且主要是子女家人参与造假,鉴定都没地方去。更可怕的是,老艺人一旦过世,市面上仿冒的作品犹如洪水猛兽泛滥成灾,直到把真品的价格拖入谷底。所以他收藏了一些老艺人的作品,并无出手的意愿。
老艺人们年事已高,创作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作品出得少,但是名声在外,在利益诱惑面前,很多老艺人就主动或被动地参与造假,“有些简直就是被子女‘绑架’的。当然必须强调,这并不是主流,只是个别现象。”
李申盛还抛出了一个有意思的论调。老艺人之所以在市场上整体输给中青年,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心理作宣传作推广,更重要的是,与老艺人参与造假,仿冒充斥市场不同的是,更多老艺人的创作速度太慢,作品太少,很难打开市场局面。而中青年创作精力旺盛,从作品数量和种类上就能闯出气势赢得关注。
高嵩,来自深圳,热衷高端艺术品收藏,对景德镇陶瓷文化颇为关注。2010年10月18日~22日瓷博会期间,他一直呆在景德镇。
景德镇陶瓷,高嵩最看重两个人的作品,王锡良的粉彩与戴荣华的古彩。“看到合眼的,也会考虑。”
这个戴着厚厚的镜片说话慢条斯理的收藏家,对于民间老艺人的作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以前也曾关注过民间老艺人,但是时间久了,兴趣就不在这块上了。普遍来说,东西匠气比较足,而且缺少变化,多少年都是同一个题材同一个画面,老面孔,受自身学识修养的局限性,作品艺术含量不高,价值上升空间小。
李申盛补充说:“年轻的时候冲出来就冲出来了,有实力的早已成名成家,当然,随着年龄渐入佳境的也有,但是他们大部分缺少理论水平,论文少奖牌少,没职称,或者顶多是个市高,在目前以职称为标价基准的环境下,他们就自然处于劣势。”
七
不久前,记者和江西省工艺美术大师彭竞强先生有过一次深入交流。业内人士都熟知彭竞强性情耿直,能说真话。他就对景德镇民间传统工艺的保护和传承直言不讳,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彭竞强毕业于陶瓷学院,师从施于人等名师。但是与此同时,彭竞强也表示,自己受益最多的,是在艺术瓷厂众多老艺人身上感受到的对陶瓷虔诚的热情,还有偷学来的不少绝技。
彭竞强说,老一辈的艺人年轻时候都学艺艰难,对于自己的技艺也不舍得轻易传授,所以只好用偷学的办法。现在大的环境变了,陶瓷人才的培养与传承无法那么集中,渠道变得不那么通畅了,学习氛围也没有那么浓厚,原有的师徒传承、父子传承方式也受到各种因素的冲击和影响,最直接的后果是我们的民间传统工艺后继无人青黄不接!
当然,有观点认为,学习陶瓷制作可以直接到高等院校去进修,方式也很不错,而且是主流。但其实,碍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的学院教育又何尝不是断代的产物。许多学院派的大家都认为:工厂出来的老师傅有实践经验,很丰富的,很多是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古语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有莫大的道理。
所以,彭竞强建议,能不能由哪个政府单位或机构牵头,把许多有奉献精神有热情的老艺人召集起来,请他们走进学校,走进课堂,给学生们上上课呢!甚至,像早几十年,组建几个正规的培训班、夜校,正式开堂授课,这样就不愁这些老艺人的技艺得不到传承和发扬,不愁留不下他们的精神文化遗产。
对此,李申盛要显得乐观得多:“从哲学的层面讲,所有的事物都有自身的生命周期,工艺也不例外。有些事情是优胜劣汰自然选择的结果,而且,源远流长的历史上失传消亡的技术太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在今天市场经济作用的杠杆平衡下面,客观上,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去调节。”
李申盛还曾在他撰写的《景德镇陶瓷艺术传承的背后》一文中表达了这样的观点:不同的人对于传承的概念理解不一样,相对于技术,我们更要注重学习前人的精神,景德镇瓷业一千多年的文化精神内核很丰富,里面包括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包含了创新精神。材料的创新、技法的创新、综合运用的创新、题材的创新,对西方文化摄入的创新,均在瓷业千年文化有着体现。所谓:笔墨当随时代。就是艺术创作要和时代接轨,要紧紧贴住时代的脉搏。
八
2008年9月,景德镇市人民政府评审产生了首批10位传统制瓷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他们是圆器拉坯王炎生、圆器利坯陈圣发、圆器画坯汪申芳、琢器做坯邓绍平、琢器利坯洪国忠、柴窑把桩胡家旺、粉彩绘画邹宝林、粉彩填色龚田根、雕塑捏雕陈培火和古彩填画李文遥。这10位老艺人、老技工,在长期的传统制瓷生产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练就了高超的技艺,具有公认的代表性、权威性和影响力。据悉,景德镇传统制瓷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的评审工作,将每两年进行一次。
2009年7月6日,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保护传承中心基地暨景德镇传统制瓷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演示中心揭牌仪式在陶瓷历史博览区举行。
2010年1月16日,位于景德镇市单栅门1号,毗邻莲社北路的“红店街”项目正式开工。“红店”指的是景德镇解放前画瓷和售瓷的场所。画瓷工称之为“红店佬”,画瓷称之为“画红”。“红店”文化在景德镇扎根已久,源于元代,萌于明代,盛于清代,是景德镇独有、极具本土特色的陶瓷文化,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其代表人物是珠山八友,代表企业是艺术瓷厂。
“红店街”在艺术瓷厂原厂房基础上改扩建,具有明清青砖灰瓦“窑派建筑”风格。“红店街”项目即将打造一条前店后厂的粉彩瓷“原生态”制瓷一条街,是保护、传承、挖掘粉彩瓷和其它彩类瓷传统技艺方法的极好尝试。
……
我们有理由相信,如何构建平台,疏通景德镇民间工艺的有效继承渠道,营造尊重传统,重视民间工艺保护与传承的社会氛围,已经被提上了我们这座城市文化规划的议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