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为什么将金榜题名放在最后呢?那是因为人浮于事,不得不看重功名二字。前不久去考省级职称,因为考的比较顺利,自然心中开怀,带着家人出去旅游小半圈中国,特别还回到武汉,在同学旧友面前好好的自我炫耀了一番,得意是得意,只不过酒足饭饱之后,莫名的是一阵空虚。于是想起蒲松龄聊斋中云萝公主的那段,安大业在云萝公主回娘家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闭门读书,高中举人,此时云萝公主也回到了凡间,安大业将喜讯告知云萝公主后,云萝不喜反悲,道:“乌用是傥来者为!无足荣辱,止折人寿数耳。三日不见,入俗幛 又深一层矣。”简意是功名利禄无关荣辱,反折人阳寿。得此功名,夫之俗欲又更深一层了。这句话中,点睛之笔是“幛”字,“幛”无声无息,无神无形,却乱人心智,名利之路亦是如此,层层山门,通过有缘,折回无分,这就是一条单行线,有去无回。
景德镇当代艺术陶瓷收藏,大家算算,高潮也至多有6年,1000多年的陶瓷历史,都未曾有过这样一段盛世的时光。人们疯狂,盲目,失去理智的冲入到当代陶瓷收藏之中,他们将买房子的钱拿来买瓷器,而艺术家们将这些钱又拿去买房子,结果是一样,但性质发生改变,太多的从业艺术家不对作品负责,不对收藏者负责,甚至不对自己负责,他们不仅不珍惜收藏者对他们的信任,社会赋予他们的荣誉,甚至可以说,他们把自己的灵魂都出卖给了金钱。有很多人说,当下当代艺术陶瓷的动荡是天灾,我笑笑,正视着他们说道:“这是人祸”。这几年,只要我们艺术家少做一半的瓷器,多积一半的善德,今天景德镇照样是风光万丈,绝不会落魄于此,自己挖的坑,埋葬了自己的前程。
我非无神论者,我信佛,悟禅,只要回到故乡武汉,我一定要到归元寺去拜拜,人畏忌不是神佛,而是心魔,也就是戾气,因怨因憎而形成,因而每每去一趟归元寺,只是想借那方净土,让我停息一下。我认为万事万物皆是因果,人的命运自然是老天注定,但也是自己一步步选择。聊斋的云萝公主篇中,安大业和云萝公主相面时下的那三盘棋局就早已将后半生予以注定,第一盘刚下了三十多着棋,婢女就弄乱了棋局,说:“驸马输了!”把围棋子收入盒内;第二盘公主让六个子,大业还是输了一子;第三盘,公主已然劳累,由婢女代下,大业终输。时隔三年后,安大业历经人生波折,终于迎来公主下嫁于他的那天,公主抱着安大业的脖子给了两条人生道路让其选择,一个是棋酒之乐,有30年相处;一个是床笫之欢,则仅有6年缘分,安大业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想都没有想,就选择了第二条,答:“六年后再商之。”女乃默然,遂相燕好,此处省略300个字。看过聊斋的朋友应该知道,安大业的人生波折结症在于他绕不开功名利禄,急于求成。安家三辈子孝廉,虽然故事结果还算美满,可家庭也几乎是被支离破碎。当年,蒲松龄老先生设一茶棚,专门淘来一些奇闻异事,然后把听来的这些事情加工润色之后记录下来。尽管是些许多许多的人与妖狐鬼怪的恋爱故事,其实都是将人性阴暗面予以切割,在文中,人太多时候,还远不及妖。因而我觉得《聊斋》更像一部镜子,通过镜子,不仅仅正衣冠,更应该明得失。
我若是安大业,在那种激情时刻,色令智昏的时候,也一样会选择第二条人生之路,人没有能力能仅过半盘棋局,就能明了残生,这也许只有王母娘娘的女儿云萝公主知道。所以,我们都是近视眼,被太多的事物蒙蔽了双眼,才使得我们短视,使得很多结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了亭 李申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