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1991年第一次去西藏,迄今为止,进藏12次,90年代初自驾车几乎绕中国边线一圈,2次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足迹遍及内蒙古、新疆、云贵等边缘地带,这是一个景德镇人在路上的疯狂记录。
如今他回来了,为了将他迷恋地不可自拔的西藏风情更为生动而长久地记录和表达,这是他的信仰。为了完成他年轻时未竟的艺术理想,这是他的情结。更是为了生命的下一次出行,这是他的动力。
我想,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是在路上的,这让我想起了那部著名电影的著名桥段,有关于张国荣的那只没有脚的鸟。
他叫李泉,景德镇人,从小热爱美术,16岁师从著名陶瓷艺术家龚循明老师学习绘画基础,1980年代末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之后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景德镇,在经济特区深圳开酒店、画廊、餐厅掘到了第一桶金,之后开始自驾车出行,多次往返深圳和西藏之间,路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慈善,结交了很多朋友,也发现了很多未知的自己。
从陶院毕业之后,不论在哪里,从未间断过对绘画的坚持和热爱,人往往对自己年轻时候学习的专业有着莫名的亲切,那是因为,人在年少时,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是没有太多杂念和功利心的,只有真心喜欢和热爱才会有兴趣和动力去主动学,这和初恋的道理异曲同工。
这就不难解释李泉的回归,他在莲社路的店铺名为“羚跡楼”,里面飘扬着各种西藏元素,当然,主角是他的大块打块的颜色釉瓷板,那些都是他的西藏情结,大块大块的蓝,色诱了他的回归,他要找的,是能够抒发心中藏情怀的终端。
幸运的是,景德镇正赶着瓷画艺术最好的时代候着他。
(二)
“0798到0791”,是龚循明老师携一众志同道合的画家们准备预备九月在南昌举办一个联展,这是他们准备走出去的一个重要符号,随龚循明老师四进西藏的李泉当然也是其中最鲜明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李泉的性格魅力和传奇经历赋予了其作品大气磅礴的气场,大片大片的高温颜色釉渲染,将西藏的地理人文风貌展现无遗,为了让我更深刻地了解他的经历,他给我看了大量行走的资料图片和视频,甚至还有深圳电视台为其单独制作的短片,看到他和他们的团队冲破万险甚至经历了性命攸关的时刻,才能感叹精神力量的不可思议。
被过度神话和商业包装过的西藏文化,往往让人想起拉萨满街的藏银首饰和各种粗糙神器,甚至纯洁的哈达和淳朴的高原红都被媒体渲染地审美疲劳,各种西藏游记和攻略也只是全身武装好的华丽外衣,被商业化覆膜的严严实实的西藏离我们实在太遥远,电视上和照片里看到的蓝,只会让赞叹,哦,那和三亚的天一样的蓝哦。
而看到李泉的高温颜色釉瓷板上的蓝,我仿佛顿时感受到了西藏的蓝和三亚的蓝之间的本质区别,这样的千差万别不需要我亲临现场的比较和体会,有时你不得不相信,好的艺术有这样的能力。
李泉自称藏地艺术家,聊起创作,他侃侃而谈,目前他的作品都以高温颜色釉瓷板为主,题材分为三个系列,一是藏魂系列,二是寻梦香巴拉,三是最后的净土。藏魂系列大多表现李泉对西藏的个人感受,如他经常会将脑海中某一处对西藏的印象加入更多自己的想象元素,从而将这一元素放大,以表现他心目中西藏的藏魂,如他的作品画面中总是层次分明,在画面背景处理中,他会运用具象的西藏风光,而在近景中却会将某一处的景色象征性地处理成一只拜山的手或者是藏羚羊的羊角等等这些能够清晰表达藏魂的意象。这样的别出心裁的创作意图的背后是对藏文化的深度了解和深刻情怀。寻梦香巴拉系列最多的是表达藏南的各种景色和意象,磅礴大气。最后的净土系列以表现西藏的雪山题材为主。
李泉认为,艺术作品的创作应该是意在前,画在后,因此,一旦他有了强烈的灵感便会一气呵成,甚至不拘工具的使用,他说,并不是一定要使用笔才能画画,我的创作是不限于绘画手段和绘画方式的,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会用一些完全和笔无关的工具进行创作,只要能够表现作品的肌理和层次感的工具,都可以采用。多年行走在路上的随性和不羁顿时显现。
李泉作品的无重复性让人感到他的个性飞扬,他无法复制自己的作品,画完了的东西即使烧裂了,也绝不重画。在许多本地的戴着各种高档头衔的各路大师们一辈子画一只鸟或者一辈子画一朵牡丹的时候,李泉只是在烦恼他永远无法消停的印在脑子里经历的各种大美的画面,他想要画的太多,那些源源不断的灵感和情感让他那样沉醉和迷乱,“我不知道我这一生要去多少次西藏,我只知道,我每年都会想去,我太想念它们了,它们太美太美了,我觉得那是一种瘾。”李泉向我感叹。
这些早已经超出了采风或者写生意义的膜拜之旅仿佛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向臣服和沉迷于它的人召唤,“今年我还要和龚老师一起去可可西里,我要第三次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李泉兴奋地说,“同时,我还在计划创作黄河源头和长江源头为主题的瓷画。过些年可能也会创作内蒙古和新疆题材的作品。”这一系列的计划让这个在景德镇每天下午都要去莲花塘爬十公里山的老男孩兴奋地像个孩子。
本雅明在上世纪初对现代科技带来的机械复制时代感到失望,他强烈地批判机械复制时代的到来破坏了艺术品的“灵韵”,他认为艺术与公众之间的神秘关系的光环被去掉之后成就的更多的是展览价值和买卖市场,而失去了艺术品最初的精神气质。
当然,现代艺术的生产模式让我们再也无法让现代艺术品回到本雅明所坚持的旧时代艺术品的神秘贵族气质,李泉的贡献在于,他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艺术品最核心的营养和竞争力——“灵韵”,即使还很小众,但至少,在他笔下的冰山之后,我看到的是一颗珍贵而热烈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