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推崇对婴儿活力的恢复,对生命童稚的归回,童趣与童心则是一份心性的舒展。童趣,意味着一种本真、淳朴、烂漫、无所挂碍的生活意趣,它包括对周遭生活的细腻体验与回味;而童心,即是一份对生命本性回归的孩童之心,同样也是平定生活中拥有的智慧,与去除规矩之后得到的天和。所谓“不失赤子之心”,则是稚拙中的可爱,平和中的洒脱。女性陶瓷艺术家李磊颖,在她的个人作品中表现了一份童趣的本真与童心的回归。这份趣味与心性则渗透在她笔下的孩童身上,在青山绿水间的嬉戏,在亭台院落中的打耍,或者是荷塘月下的小渔童,这些孩童所带来的感受既是一个女性对于孩童源自内心的爱恋,同样也是对儿时记忆的放飞,她的孩童生活则是一种心性的释放,无所拘泥的性情进发,孩童所带给观众的快乐,既是温情的母爱,又是内在性灵解脱的快感,天地之间,人则如童。了了亭 景德镇陶瓷艺术馆 资讯,本文刊发于 上海工艺 第二期
李磊颖的作品首先带给观者的是内在的清新与母性的温存。清新是李磊颖陶瓷作品的视觉感受,在于她流畅的画面感与灵动的装饰感,所谓流畅的画面感,是李磊颖对于陶瓷艺术表现语言的处理,粉彩与古彩装饰的清新雅致与瓷质的契合;灵动的装饰感是画面中活动的孩童,这些孩童已经在李磊颖的心灵形成了一个活动的意象,在她心里的孩童永远是嬉戏的、快乐而纯真的,无尽的玩耍与趣意,以至于她的画面形成了玩耍的记录。孩童则是她内心外化的生命意向,他们带着本真与愉悦在畅游戏耍,灵动则形成了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这也是一个女性艺术家所有的母性情感,是一份心性的孕育。因为中国的艺术,不是看见这只鸟,就画这只鸟,看见一个孩童,就画一个孩童,中国艺术的主流不是将画作为写实的工具,而是当做表达内在生命体验的工具,自然率真的境界更适合她的生命栖居。作品《青草池塘》、 《鱼趣》、 《放飞》、 《斗蟋蟀》等,一个个个性鲜明的孩童在游乐玩耍,释放了一种童乐,他们无拘无束,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他们的欢喜是无所拘泥的大喜。童趣与童心,看似李磊颖对传统“婴戏”的传承,然李磊颖的作品间所传达的内心欢愉却远远超越了“婴戏”的寓意。古代中国人认为多子多福,婴戏在传统文化中是国人的美好夙愿,愿随天地长生而无老矣,戏游四方,孩童的寓意永远是带有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期盼。李磊颖笔下的孩童是童子间的嬉耍玩闹,也是一份心机的孕育,她作品中的美感,是一份母性的情怀,也是孩童欢畅的游戏所带给作者本人与观者内心的欢喜。正如李老师自己所说: “在我画着他们的时候,我会不自主地笑起来……”。不自主的笑,意味着母性的萌动与内心的欢愉,孩童是她自身的孕育,她作品里的孩童,是她的血脉流淌,是为人母后的温情延续。
童趣与童心也是一种文人情怀。趣与心是一份审美与心境,李磊颖在她的作品中所流露的文人情怀,也在童子们的玩耍中得到了再现。所谓“画者,文之极也”,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也题:“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她作品中的童子不拘泥于孩童的外在形式,而是侧重于孩童内在的情趣与心境的表达,无论是《青草池塘》里面的戏数蝌蚪的稚嫩小童,还是山石中懒散恬适的《读书》,李磊颖驻足在文人的意趣中,因为孩童们所从事的游戏象征了古代中国人的生活情趣,体现了士大夫们常日寂寥背后的快乐自在。如果说她的孩童作品体现了中国文人的审美意趣,那么这些孩童的存在,也同样意味着人生的趣味体验与生命中的大欢喜。与之相类比的孩童,也包括了文艺复兴时期拉斐尔笔下的天使,他们同为孩童,同样意味着一分新的生命与新的轮回,他们同样带给观众的是感官上的快乐与内心深处的喜悦。辛弃疾在《清平乐,村居》中题: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拨莲蓬。”李磊颖的孩童作品,则是一份生活、生命的光华,如朝阳初起的欢喜,她的孩童是丰满的,活泼的,甚至是亲切的,他们通过自身的玩耍,隐含着活力;通过自身的意趣,隐含着一片生机;通过童稚的相貌,隐含着无边的美貌;通过慌怪的调皮,隐含着一种亲切。孩童唤起了人们对生命活力的向往,他们活在生命的起点,开始了一段新的生命历程。这种生命的起初点是生命的极点。如老子对于婴儿的论述,具有一双鲜亮的眼睛,纯真无邪的眼睛,用这样的眼睛看世界,世界便会如其真、如其性、如其光明。孩童的生命活力,带给了观者如初生牛犊般的活泼,她们的玩耍与情趣则是褪去形式与规则的外衣,在本真中寻找到的一片天心。
艺术取材于实际人生,却须同时于实际人生之外另辟一个世界。生长于江南水乡的李磊颖,用她的灵秀、智慧与母爱孕育出了活泼、稚嫩、调皮、可爱的孩童,陶瓷作品中的清丽雅致也正像这些孩童一样,细嫩而娇弱,易碎却惹人怜爱,想去抚摸,可远观又不可亵玩。孩童们的天地是伊甸园,他们把我们搬到另一世界里去,叫我们暂时摆脱世俗的限制,无挂无碍地聚精会神地凝视美的形象。他们的欢喜是要带着爱去欣赏,带着心去呵护,这是一份对于生命的爱护,对于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