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用颜色釉在瓷板上作画,色彩和窑火成了让人又爱又恨的精灵,窑变的神秘变化往往是艺术家梦寐以求的效果,然而其变化几乎无人能自如掌控,章朝辉面对瓷板、釉料以及他渴望表达的京剧人物,每一次创作的过程,都如同一次冒险之旅。 他的实验被称之为高温颜色釉的革命。 李菊生对此评价道:用颜色釉做创作的新材质,将油画艺术独有的厚重、大气、雄浑在瓷器上表现出来,可以说是景德镇陶瓷美术史上一次革命性的变革,正是章朝辉的努力,不断丰富了陶瓷艺术的表现能力。 李菊生坦言,第一次看到章朝辉的高温颜色釉作品的感觉是震撼,他自己以前只用高温颜色釉表现过国画。 瓷器:记者 李广明 “我就像一个音乐指挥!” 1999年,学了四年油画的章朝辉回到了景德镇工作,经朋友介绍,工作之余,章朝辉免费帮老厂一位老师傅画青花釉里红。章朝辉的画让老师傅很满意,但这些瓷器一烧出来,却让这位老师傅很不满意。 原来章朝辉釉画得太厚了,烧的时候流得一塌糊涂,不过章朝辉却像发现新天地一样兴奋,那流得一塌糊涂的颜色很是漂亮,“只是当时没有掌握好”。 但老师傅是不敢再让章朝辉来帮忙了,章朝辉不得不再找了一家作坊,继续义务帮忙,章朝辉希望能够学习更多的陶瓷工艺知识,特别是掌握使用颜色釉。 闲时章朝辉会到老厂的釉料店里去转悠。有一天章朝辉看到各种色彩的颜色釉,忽然茅塞顿开,为什么不把这些色彩组合起来? 于是章朝辉开始疯狂地实验,渐渐地,章朝辉掌握了一些颜色釉使用的规律:施釉的面积、厚薄、窑位的位置都会造成不同的色彩,吹釉和用笔画也会产生不同色彩,甚至喷釉的快慢都会造成烧成的色彩不同。 章朝辉便用不同的方式制作照子,成百上千的照子就成了章朝辉的“笔记”,章朝辉作画需要特定的颜色时,他就去翻这些照子。通过艰辛的实验和对色彩敏感的天赋,现在章朝辉已经对各种颜色釉的物理变化了然于心。 现在每一次创作,都让章朝辉觉得很刺激,对烧成颜色的未知和神秘,让他的创作冲动时刻勃发,因为在烧成之前,是看不到烧成后的色彩的。 章朝辉说自己就像一名交响乐团的指 挥,将每一种色彩都成竹于胸,想象着各种色彩各司其职组合成他预想的画面。比如,章朝辉在画京剧系列《贵妃醉酒》瓷板时,贵妃脸上的两朵腮红就足见其功力,这两朵腮红是用喷枪喷釉的,但喷厚了就太红,喷慢了又会有斑点,只有喷得不厚不薄、不快不慢,才能让这两朵腮红使贵妃醉酒娇态尽显。 烧成后如能达到预想的效果,章朝辉每每喜不自禁。这样繁复的工艺会耗费章朝辉很长时间,“运气好的话,七八天才能做好一件作品”,在许多陶艺家追求产量的当下,章朝辉不为所动,并乐此不疲。 《新疆少女》是章朝辉少数民族系列的一件代表作。这件作品中新疆少女被层层姹紫嫣红包围。这些绚丽多彩、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都是通过“进窑一色、出窑万彩”的窑变花釉形成的。 初见章朝辉的作品,许多人在为其作品艺术价值赞叹不已的同时,也纷纷猜测其制作工艺。有人认为章朝辉斗了彩,也有人认为章朝辉只是在瓷板上画油画,这些人中有的是圈外人,有的竟是圈内人。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些作品都是颜色釉高温窑变的杰作,因为此前并没有人这样做过。 章朝辉的作品有油画的效果,是因为他本就是从油画艺术中得到启发的,但他深知油画取代不了陶瓷艺术,和油画的表现形式相比,颜色釉和油画的颜料用途相似,但艺术风格却截然不同。 章朝辉坦言,虽然他是油画科班出身,但他更热爱颜色釉,颜色釉的高温窑变是一种天趣,美得自然。另外高温颜色釉艺术,充满了挑战,让他充满创作的欲望。
从老屋到京剧
3月初,在景德镇学院任教的章朝辉启程前往安徽,带着学生到写生基地采风。再次来到安徽,章朝辉又见到了他喜欢表达的艺术符号———徽派的老屋,白墙黑瓦、四水归堂,诉不尽的老屋故事,讲不完的耕读人生。 借助高温颜色釉窑变工艺,加上极具感染力的老屋,数年前章朝辉的老屋甫一亮相便惊艳连连,2002年首届全国中青年陶艺家收藏精品大赛上《老屋》获得了金奖。 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艺术界西风劲吹,到了上世纪90年代后,中国的艺术家们开始回归对本土艺术的再思考,尝试用新东西表现艺术。章朝辉深受这股思潮影响,他希望用新的方式来表达老屋和京剧这些东方文化元素。 在《老屋》系列之后,章朝辉的目光又投向了京剧,在这种古老的戏曲中,章朝辉找到了它与美学的共鸣。 京剧是国粹,这是个极传统的东方符号,在京剧的世界里,章朝辉流连忘返。章朝辉说,京剧和美学一样都是跨时空的艺术,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能在舞台上表现。 戏如人生,章朝辉在京剧中寻找到了许多人生哲理。“老屋承载了我的精神,京剧则成为了我宣泄这种精神的媒介”。 从老屋到京剧,章朝辉一如既往地迷恋高温颜色釉窑变的天趣,虽然每一件作品都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章朝辉的一件作品耗时很长,运气好的话七八天才能出一件作品。 这和当下一些陶艺家为迎合市场追求产量的做法大相径庭,但章朝辉对此看得很淡,“搞艺术和赚钱是两回事”,如果纯粹是为了市场为了赚钱,大可不必搞艺术,做生意比搞艺术赚钱得多。 章朝辉很少去计较画好不好卖,“罗中立在画《父亲》的时候,肯定没想过《父亲》会给他带来多少收入”,艺术家的原始出发点不应是为了迎合商人,而应是考虑艺术价值,愉悦自己,愉悦他人。 但章朝辉的作品却很好卖,他的《老屋》、《戏曲》就卖出了高价。作为一名青年艺术家,他已具备了相当的市场影响力,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说到原因时,章朝辉笑道:作品的审美给人带来了启示和共鸣,别人自然愿意花大价钱买你的作品。真正的收藏家欣赏的是作品本身,看重作品的工艺和艺术价值。 在景德镇从事艺术,有时会让章朝辉感到很孤独,很少有人像他一样思考当代的艺术发展,关注当下。他希望能有更多人和他一起,为景德镇陶艺发展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仅仅闷着头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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