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与紫砂的碰撞中悟道——汪洋访谈录

个人简历
  汪洋：号黄山人，中国陶瓷设计艺术大师、辽宁省工艺美术大师、北京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特聘教授、南昌理工学院客座教授，江西省高级工艺美术师。第十二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 第十一届“全国职工职业道德建设先进个人”、“江西省十大杰出青年”、“江西省劳动模范”、“景德镇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 获得者。1973年11月出生于安徽祁门，1994年于天津美术学院国画系进修、2008年由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派遣随中国青年研修团赴日本访问研修，2010年进修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研究生班，2011年就读于中国国家画院范扬工作室，清华美院满维起工作室，2012年参加中央党校“中央国家机关领导干部短期培训班”第九期。现为第十、十一届中华全国青联委员并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中华文化促进会会员、中华陶瓷大师联盟理事、安徽省传统工艺美术保护和发展促进会理事、江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艺术传略及作品被编入《全国梅兰竹菊中国画作品集》、《中国画名家小品集珍》、《景德镇陶瓷全集》、《汪洋汪洲陶瓷作品集》、《中国陶瓷设计艺术大师汪洋—陶瓷艺术》等画册，国画陶瓷作品多次在国内外获金奖。作品被作为国礼赠送国际友人和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中国民族博物馆、江西省博物馆等单位收藏，并多次被中央电视台、浙江经视、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新民晚报》、《解放日报》、《美术报》、《中国陶瓷》、《南方航空》、《茶博览》等媒体专题报道.

紫砂壶和人没有距离，它很温暖、很细腻
  汪洋，中国陶瓷设计艺术大师，北京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特聘教授，国画家。常年从事紫砂壶陶刻艺术创作，自成一家，被视为当代紫砂壶陶刻代表人物之一。2013年2月，《解放日报》以“左右逢源、吞吐锦绣”为题介绍汪洋刻壶，2013年3月其紫砂壶作品《携琴访友》又获得全国性“金奖”。赵晖，《陶瓷收藏》杂志社观察员，文中简称“赵”。
  赵：首先要恭喜你，汪老师。即使是在整个工艺美术界，能获得由中国工艺美术学会评定的金奖不容易。汪洋：谢谢，谢谢，其实这没什么，以前的陶瓷艺术作品也多次得过大奖。不过以“玩”的心态送紫砂壶参展并获奖，这倒是真没想到，一开始只是出于和同行交流的想法。
  赵：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主办的全国工艺品、旅游品、礼品暨古玩艺术品博览会优秀工艺美术作品评比，历来影响很大。听说此次评比规格很高，很多工艺美术大师都去了。
  汪洋：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非常权威，今年举办的是第八届，由大连市政府协办的。国内很多大师跟我都是朋友，我参加这样的活动主要是为了与同行交流。
  赵：现在总不会和朋友见一面也不容易吧？
  汪洋（笑）：确实是这样。一是大家都在忙，二是自己也想专注于创作，在没有俗事杂务打扰的心境下刻壶，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
  赵：紫砂圈子常用“玩”这个词，很有意思。
  汪洋：“玩”，其实是一种心态，背后是江浙士大夫文化，一种文人雅士心态和情怀。在宜兴，经常有朋友说，“汪洋，带把壶过来玩”，然后大家聚到一起，一边把玩欣赏各自的作品，一边喝茶、聊天，说些掌故雅趣……
  赵：慢生活，雅生活，要真正能欣赏紫砂壶作品，也必须要进入到这样的情境才行啊！
  汪洋：你说得没错。紫砂代表的是一种文化，一种心境。但是不一定需要情境你才能欣赏。紫砂壶不同于其它艺术品，它实用性很强，很亲切，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和人有距离感的东西，不需要敬畏，因为它贴近身心，很温暖、很细腻。
  赵：它让人拥有的，其实是一种“身心合一”的状态。
  汪洋：呵呵，你的感受蛮敏锐的。
  把玩紫砂壶的时候，手感、眼感、心感都有了，即使一个有压力、感到浮躁的人，手中拿起把壶来，闭上眼睛吸口气，再睁开眼睛来看，那种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赵：紫砂壶的创作过程，以及它所带给人的，其实是一种对活在当下的自信和满足，一种享受现在的自得。
  汪洋：这就是文化的力量。一人一世界，一壶一天堂，所以无论是做壶的，还是搞装饰的，都在壶上一点一点下工夫，非常细致小心，倾注了情感。虽然和别的艺术品比，比如景德镇瓷器，紫砂壶占据空间相对小，但它的内在世界非常丰富、充满变化。在慢慢体会、自然放松的玩的过程中，你会有许多发现和享受。

艺术需要不断提供新的审美可能
  赵：近来人们注意到，从题材上看，你的紫砂壶装饰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传统表现内容，比如现代人物，名山大川，以及还有花鸟、鱼、虫、虾趣系  列，给人感觉是虾、鱼、鸟在壶上自在畅游、怡然自得的感觉。
  汪洋：说实话，确实没有刻意去想什么题材，都是随兴所至。常常是看到一把壶，拿到手里把玩的时候，忽然觉得刻画个人物或者活泼的虾上去，会更适合自己心境，会让这把壶有新的感觉，就马上动手去刻它。你像壶上的人物，就会想怎样让他更有古风神韵，与紫砂壶的色泽、器型融为一体，既飘逸又婉约，涵味隽永，把玩时产生丰富联想空间。这时候，壶是人的一种情感寄托，一个思绪超逸的起点。
  虾趣系列很受藏壶者喜爱，虽然画面简洁，但效果出来了。这可能跟我也是江南人有关系，自小对活泼、灵动的事物有感触，再加上采用了书画线条的书写性，就给人不一样感觉。
  赵：传统紫砂壶的装饰是以刀刻为主，你也是刀刻，但却带来全新视觉体验。为什么呢？
  汪洋：我是学中国画出身的，同时也长期从事艺术陶瓷绘画创作，对于利用不同材质表现相同心境有经验，对于工具、技法的运用也有不少感悟。所以，以刀代笔是很自然的事情，有人说我是“笔意入刀”，其实根本原因还是让书画艺术介入到紫砂壶装饰上去，我觉得这是今后一个大方向。
  赵：就是说，你的刻法与紫砂传统的刻法不同，实际上造就了不同的美学方向？
  汪洋：你可以这么理解。或者说，各自表现的美是不同的。像宜兴当地传统的刻壶，近似于刻石碑，一般都是先在壶坯上用毛笔书画上去，然后依着字来雕刻，虽然跟在壶体上的书画效果会不同，但它靠小技巧取胜，有着别样的美。
  赵：紫砂壶和陶瓷一样，如果要想朝前发展，大批外来的书画艺术家的介入不可忽视。
  汪洋：没错。传统有传统的好，但局限比较多，比如题材、技法，尤其是现在欣赏把玩紫砂的人越来越多，需要更为丰富的内容和表现形式来满足。艺术本来就需要不断创造，不断提供新的可能。
  赵：你的紫砂创作，已经给宜兴带来很大影响。能谈谈吗？
  汪洋：紫砂壶艺有七八百年的发展史，从供春制“树瘿壶”至今，历代壶艺名家在发展、创新紫砂壶器型的同时，都非常注重紫砂壶的装饰，先后出现过雕塑、印花、贴花、镂雕、浮雕、描金、陶刻、绞胎、泥绘、炉钧釉、包锡、镶铜锡、镶嵌、胎中加砂、磨光、贴花纸等装饰工艺。但是，书画成功介入紫砂壶还是这些年的事情，过去也有，但是非常少。
  目前紫砂创作基本分两类，除了宜兴当地传统艺人之外，外来艺术家不断增多，有搞国画的，有搞书法篆刻的，有搞版画的等等，大家尝试不同的装饰方法，让紫砂呈现新的面貌。从长远来看，以书法绘画等多种艺术形式介入紫砂壶是大势所趋，成为市场主流。
  景德镇也有人在那里搞拉坯，不过不受当地人重视，还有人将一些陶瓷装饰方法用到紫砂壶上去，比如粉彩、新彩等也受到藏家关注。应该说，景德镇很早就有一批人在宜兴画紫砂壶。

在探索中体悟“道”的存在
  赵：以书画意境入壶，创出属于自己的刀法出来，让很多人奇怪，因为你完全可以搞一些比较轻松的装饰方法，比如描画、彩绘这些。
  汪洋：如果论绘画的话，我的瓷器绘画作品更为漂亮。我觉得紫砂的特点就是用刀，表现古朴、细腻的味道。单纯画当然容易，但不适合表现我的心境，用刀刻更适合来体现材质的美感，表现自己的感受。在刀和砂的碰撞中，内心得到释放，感觉非常自由和过瘾，也在不断体悟到一种“道”的存在。
  赵：关于你的紫砂壶艺术风格，已经有人开始研究了。紫砂圈中人对你评价也很高，比如有人说：“若说宜兴紫砂传统多讲究工整的话，那么，汪洋因其书写性浓而更注重自由的张扬、率性的表达。看他壶上人和物的线条，皆以一种十分肯定、刚劲、简约、雄强的刀工刻制而成，且在形式美的构成上，达到了一种古朴、厚拙、雄浑豪放、大气磅礴的艺术境界。”
  汪洋：惭愧，惭愧。我也只是以书画介入紫砂的人，恰巧我的书画和陶瓷绘画也使我有了不同，但觉得自己仍然在学习过程中。过去，不少书画大家，如吴湖帆、唐云、吴冠中、范曾、霍春阳、范扬、刘二刚等都画过紫砂壶，我只不过是沿着前辈大师玩壶的路继续作些新的探索而已。
  赵：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并不容易吧？毕竟，紫砂壶上的人和物，囿于刻制和尺寸，不可能细雕细琢，对视觉认知度要求很高。
  汪洋：是有困难，不过有瓷器艺术创作的经验和感悟做铺垫，相比别人还是要快一些。我自己的体会是，抓住主要矛盾，强化人和物的关键转折部位，借以展示其姿态、动势以至表情和情绪。譬如，大面积的荷叶、鸟、山水中的石头、树叶，弄得不好就平了，质感出不来。只有把刀当作毛笔来用，使得线条轻重有变化，做到虚实结合、笔断意连，节奏的变化才能拉开瓷画和刻壶的距离，并实现殊途同归。
  赵：非常巧妙的表现手法，有点象文学上的 “抽象化”，或者是绘画上的“大写意”？
  汪洋：有点像，但是又相对具象一些，以实现简洁、清晰、生动的个性表达。
  赵：你成长在安徽，游走于北京、景德镇、宜兴，龙泉，艺术个性之所以独特，跟自己受多种文化影响关系大吗？
  汪洋：影响肯定有。家乡属于徽州，徽派文化和新安画派对自己影响较深，景德镇的官窑文化、宜兴的江南文化，无形中也影响着我。最大的好处不是发现了材质与其对应的表达，而是看到了对于生活和世界不同的理解方式、相处方法。为什么瓷器的美和紫砂壶的美不同，为什么两者的欣赏方式不同，我想原因就在这里。如果说我做的紫砂壶比较独特，与自己的文化背景是分不开的。
  有很多例子说明，不同人群里的人创作出不同的艺术出来，比如 “僧帽壶”的出现，形状像僧人戴的帽子，由佛门弟子做出来的，有着浓郁的宗教文化特色。
  赵：这是不是也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紫砂壶传统是以刀刻为主，而瓷器是以绘画、色彩装饰为主？
  汪洋：紫砂壶和瓷器的传统都是经过千百年来探索总结下来的。不同材质有不同的美，需要各自对应的装饰表现手法。
  赵：你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今后准备玩什么？
  汪洋：我的玩心很大，紫砂壶越玩越上瘾。今后想让自己能做出好壶来，做壶不同于画壶刻壶，别有讲究和乐趣，对于刻画也有帮助。
  另外，自己也想尝试些别的装饰手法，因为有些壶不适合用书画直接装饰来表现心境，得琢磨出办法来让自己满意，让紫砂壶更完美。
  赵：呵呵，玩无止境，艺无止境。
  期待你更多好作品出现。
汪洋：谢谢。到时候一定先请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