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探索材料加工工艺掌握的过程,也是创作审美形式发展的一个过程
现代瓷上绘画艺术是指在瓷上运用线条,色彩和形体等艺术语言,通过构图、造型和设色等手段来塑造出静态的视觉艺术形象。工艺技术是指瓷上绘画必须通过特殊的物质材料在立体的器皿或平板上来表现色彩与物象。纯绘画艺术用笔在纸上描绘是自由的,而工艺制造的方式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因此往往被称为“不自由的艺术”。
《景德镇陶录》载:“瓷器固须精造,陶成则全赖火候,大都窑千、坯千、柴千,则少拆裂色晦之患,土细、精细、工夫细,则无粗糙滓斑之虞。”说明瓷器的制造从古至今都具有很复杂的工艺性。窑火好,料色精,工艺细才能烧出好瓷器。从坯泥里造的瓷器与宣纸上的绘画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瓷画可以借鉴纯绘画的经营布置,题材风格。纯绘画里除中国画、油画强调笔墨色外,如版画、漆画、壁画都带有一定的工艺性制作的画种。如今国画也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技法处理(工艺性制作)手段,如青年穿着的牛仔裤制作的逼真效果,用金粉、银粉增强装饰性、立体感,极其工细的野草描绘等带有明显的制作的方法。用笔蘸料色在瓷坯上作画滞笔要反复重加以达到用色的饱和度为止,才不至于烧成后分量不足;色釉用笔填画要小心谨慎地层层递增,不易过急,直到厚度合格为止。釉才不会剥落、开裂,这些用笔带有工艺性的操作都少了一挥而就的痛快感,而多了慢工细活的严谨。
特殊绘画的工艺性处理就是指一种代替手上用笔绘画的一种工艺方式或方法。人物衣纹、山石树木背景的刻划、堆雕、浮雕等工艺性设计制作,颜色釉窑变烧成厚重流动的色彩等。如高温郎红烧成鲜艳的红色,蓝钩花釉流动成湛蓝透紫的色彩,郎红花釉垂落成丝缕飞瀑的彩练,棕色结晶釉里散落着金黄色的闪点等高温色釉窑变、晕散的万象错布现象。色釉天然绝妙所形成的色彩并非是用某种绘画里红色、蓝色的料色所能体现的效果,这实际上是一种超然于笔绘所达不到的独特艺术效果。
各种不同的艺术门类在创造艺术形象中所使用着不同的物质材料来表现艺术家的“意象”,反过来,各种不同的物质材料也制约着艺术家的“意象”。瓷画与材料是密不可分的,探索材料加工工艺掌握的过程,也是创作审美形式发展的一个过程,对材料探索拓展的过程,材料的内涵和外延发生质的变化过程。瓷工艺材料是绘画创作被唤起的“原体”,提升整个工艺材料在极好的状态下释放。让材料的运用来规范技术,技术的操作来改变材料,即从坯到瓷再成画都是材料在里面起决定性作用。纯绘画艺术里的纸、布、木板与颜料等材料相比于瓷画里运用的泥、釉、坯、瓷胎、色料等材料自身的工艺负荷量要轻得多。纯绘画艺术所使用的颜料红、黄、蓝等色彩用上后基本色彩不变,具有相当的稳定性。而瓷画昕使用的各种复杂的材料红、黄、蓝等涂画上去并不稳定,涂厚涂薄很有讲究,最后的关键一环还要看“窑火”的脸色,即“画器调色必出火而后定”的规律,因此,瓷画创作必须小心谨慎地按照其内在规律进行。
充分利用瓷材料固有的特性,特别是釉的浑厚、流动、鲜艳等可遇而不可求的质感尽情发挥出来
瓷画里诸如青花、粉彩、古彩、颜色釉等,要数高温颜色釉的烧成难度最大,高温颜色釉里又分烧成相对比较稳定的颜色釉,如红、绿、黄、蓝等。又有变化大徊对不稳定的“窑变”颜色釉,最难控制与掌握的就是其中的“窑变”现象。高温“窑变”釉色材料本身的质料美、结构美,又具有“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奇幻变化的朦胧美、色彩美。是利用釉的晕散、流动等特有的变化提供了一个出入意料的图像结构和空间氛围,其精彩的图像不依造式,令人神思飞动,连类无穷。“窑变”物质运动与变化的工艺过程既有规律可寻的普遍性,又有其个别因素的特殊性。普遍性是指釉料会按照既定配方显色,如黄花釉、钧花釉、铜红花釉、结晶釉等,同时又会因为人为操作的得与失,如机器喷釉、手工用笔填釉所造成的釉面均匀度不够,过厚或过薄。用厚造成流动性过大遮盖偏离了形象,用薄了会形成釉画的涩晦阴黄。窑火的正常或失常、窑位的适合与排斥、装窑换位移动等原因而偏离了正常轨迹,出现了个别好的或差的色彩效果。“良工必有不巧”,再高超熟练的工艺家有时也难免有操作失控的头痛现象。要在深度与广度—亡研习釉料的特性、创造性地发挥利用许多意料之外的特殊效果,因势利导地使釉沿着设计规范好的路线进行。积累经验,归纳这门技艺运用的窍门,从而标举出共同遵循的规范,进一步发扬延续。
瓷画是先有瓷,然后才有画,瓷与画桐濡以沫,亲密无间,古云“三分匠七分主人”,匠是技巧,人即思维、理念,美术创作是思维七分,技巧三分。而瓷画创作是工艺引领的高度,充分发挥材料的优势而竭尽所能地表现材质美,让瓷画艺术语言得到充分阐释。工艺技术与绘画技巧就好比手心手背的两个层面,精到的工匠与高超的画师之间始终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而不能倾注于某一面、某一点。既不能拿坯上、瓷上当纸上、布上来画来涂去,又不能镂雕堆划地过于工艺性。充分利用瓷材料固有的特性,特别是釉的浑厚、流动、鲜艳等可遇而不可求的质感尽情发挥出来。
瓷画同国画一样分人物、山水、花鸟、走兽,而人物画则位于首例。《饮流斋说瓷》言:“瓷画以人物为上”,人物画创作费力、费时、费神,难度大,令人心力交瘁。人物画晴感交融,造型严谨,是整个绘画艺术创作的制高点,在人物画创作过程中思想直接达到人物画艺术审美创造活动中,人物画的形态、喜乐更深层地进入到作者本身的情感里而“物我两忘”,达到主客体完全融一的境界。
人物画在达成准确而又生动的造型基础上特别强调高温色釉流畅与滋润的韵味。将釉的斑驳陆离融入人物画的体量纹理结构之中,如刻划、堆雕、浮雕、釉色彩的冷暖变化。釉色的色相搭配,高温色釉的肌理、色彩、纹理展现等这些工艺化“妙造自然”的处理,是任何用笔去描绘所达不到的特效。瓷画归根结底就是巧妙地利用瓷工艺的特性与准确生动的形象造型紧密结合在一起,令瓷器工艺材质的极美与绘画造型的极真桕结合的“形真而圆,神和而全”的艺术魅力,清代画论家说得精辟:“绘画,清事也,韵事也。胸中无几卷书,笔下有一点尘,便穷年累月,刻画镂研,终一匠作耳,何用乎”。艺术家之所以不同于匠人是由于其心灵经过“涤除玄览,澡雪精神”的长期艺术积淀而具有谓极深远的观照。作品不能有迫塞板滞、雕梁画栋、穷极精巧的闺阁气,运用神工独运的艺术本领营造成一种境界、灵气,一种“真境逼而神境生”的艺术韵籍,表达出深邃广远的意境之美。
瓷画艺术创作既要有艺术家心烦技痒的激情,又要有工艺家慢工细活的冷静,当炽烈的窑火渐渐散去,翘盼已久的盖头将要掀起时,展现的作品将是美轮美奂而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