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创新 自成机杼－－谈谈王步的青花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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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邀到景德镇参观王步的青花作品展览，走进景德镇陶瓷馆展厅，一百多件青花艺术作品映入眼帘，于是，我又想起了王步风华正茂的年月。那时，我们曾多次共同作画、吟诗、共席、闲谈。回忆过去多次的陶瓷创新展览会上，都有王步独具面貌的佳作。我也看到，在和保、德等东欧国家的科技合作中、王步制作了许多青花精品。在我的印象里，王步的作品，浑厚而有气势，笔底简练、凝重、清新。他重视生活，重视创新，善于描绘自己所熟悉的东西。萝卜、白菜、芋头、丝瓜、葡萄、牵牛花、鲇、鲤、鳜……总出现在他的笔下，形神俱佳，亲切感人。可贵的是，他善于掌握器型、瓷坯和色料的特点，既吸收传统绘画的长处，又具有良好的装饰效果。青花色料在坯上任意挥洒而瓷面依然清丽明净。王步只在原籍江西丰城县念过三年私塾，而在陶瓷中所表现出来的诗书画、印，却达到了一定高度。这中间，所付出的勤奋与艰辛是可想而知的。正因他艰辛的劳动与身世，使他的作品和人民更其贴近。王步老师中年欣逢新中国诞生，党和新社会的阳光雨露，使他心底充满了朝霞。他笔底泉流般喷泻出来的，是新的思想境界产生的春潮与激情。
一个民族的艺术，民间的、官方的，群众的、专家的；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总是相互影响的。宋元之后、文人画兴起。绘画、文学、篆刻、书法、融汇予一纸，扩大了画面的容量，增漆了画面的情趣与内容、把绘画推进了一个新的境地。比起纯粹绘画，更为丰富感人。
艺术，当然主要靠自身的形象说话，但是，哑巴的动作表情有时也难于被人理解。而且，绘画只能表现事物的一个瞬问，作者的思想感情，绘画的主题，也难于在这一瞬间表达。因此，连环画一定得有文字说明，主题画要有标题，电影一定得有对白，音乐也多有歌词。郑板桥画竹，我们能感到带露迎风，劲挺潇洒的艺术效果。再看他的题旬：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史，一枝一叶总关情。”“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就更好地表达了他清高、避俗，关心民间疾苦的思想品德。徐渭的画竹题旬，齐白石的不倒翁题旬……把诗词加进去，就较充分地表达了画面的未竞之意。文人画除用笔简洁外，把文字渗进去，是一大特点。珠山八友、王步、及景德镇不少陶瓷艺坛高手，走的就是这条路。作为陈设瓷、文具，以及其他艺术陶瓷，这条路是具有民族特色的道路。
面对王步的众多青花瓷画，我感到胡献雅教掺为王步青花瓷画展览的题词“敢于创新，自成机杼”是确切的。
景德镇陶瓷，如果仅从宋景德年算起，也有九百八十年了。这中间、经历了宋元明清、民国几个朝代，除清末及民国这个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衰落时期之外，各个朝代都是有它的面貌和特色的。它们，或清新秀丽，或简约多趣，或拙朴浑厚，或奇肆壮观，或工整细致，或富丽堂皇……。清中后期，一味堆砌，使人感到繁琐甜俗。由于国势衰落，实业不振，民间用瓷又多粗制滥造，这是景瓷中的稗糠。王步青花，吸收的则是陶瓷艺术中，简练雄浑的优点，及中国花鸟画的优良技法，并把这些优点和技法、揉合到新的时代，新的感受中去；这是王步创新和自成机杼的根本要素。
在王步青花展厅中，沿着展品慢步前进，摆在前面的，是两块线描人物，其中一块画一卖花老翁柱杖提篮，两只蛱蝶在篮边菊花旁飞动。右上角题：“自唤不如双蛱蝶，相随犹得入朱门。”技法是老的，题句是陈旧的，更缺乏高尚志向，反映了王步老师在旧社会的伤感与悲愤之情。
随着旧社会的逝去，冬去春来，王步的精神境界和他的笔底，都萌发出新的生机。他装饰在瓷面的形象，用笔饱满酣畅，气势雄浑，生意盎然。题词中也跳动新时代的脉膊。他笔下的牡丹，枝干刚健壮实，花叶俯仰有势。他画了很多藤本花果、藤萝在他笔下，或双勾、或单线，伸展纽结，穿插有序，起伏顿挫，多变而有力。布局、或丰满、或空灵，或朴质自然，或心裁别出。运笔与器型结合均极妥贴。和国内许多画家一样，王步也画过不少，以毛主席诗词为题材的画面。《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
尧》，这是一幅大型瓷板画，柳树大干，从画面右上角苍莽而出，两根主枝、一枝撑向天际，一枝向左上角弯曲伸展；在苍劲的枝干间，柳枝从上左下角倾泻而下，六只飞舞于枝间的燕子，或隐或显，或向前、或回顾、动态各异。整个画面，弥漫看浩荡春风和活泼清新的气氛。王步还画过许多八哥，飞鸣楼啄，极有情趣与性格。有个花插、主花部位的水蜜桃光洁硕大、缀满枝头。有个方瓶的一面，垂下两条丝瓜。另一面，一个母芋上下不齐地长出两个子芋……。有一幅他自题“王步题传子孙”的大型瓷板上，画着白菜萝卜；白菜叶片起伏翻播，硕大而肥嫩。作品明显地透露出作者对解放后，祖国沃土春风的极深感受。王步的鲇、鲤、鳜都画得极好。特别是鲇鱼，有一次我看到他画在宣纸上的鲇鱼小品，上题余墨二字。墨内微渗藤黄淡赭，用笔爽快准确，几笔下去，鲇鱼的形象动态，深褐而又透微黄的色彩质感，却生动地呈现在纸面。在这个展览厅里，也有一块瓷板画，画着一上一下的两条鲇鱼，下边一条、头向上游、嘴边长须飘动，长长的尾部，劲纫而又曲屈多姿。上边一条亦向上游动，头向右下微侧，与下边鲇鱼紧紧呼应。两条鲇鱼，色调明净自然而富于变化。形象、动态、质感，都真实生动、妖娆多姿。画面除两条鲇鱼外，就是一行紧贴右边、将画面联紧的题句。整个画面、灵动空阔，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精品。
数百年来文人作画，无不题诗作旬，王步也是每画必题。和他笔下的花鸟虫鱼蔬果一样，他的题句也充满着新时代的气息。他在一幅秋菊八哥的画幅上题“田园遍处新晴色，鸟语都含乐岁声”。这种乐观向上的新晴色、乐岁声，是现实生活在作者心中的反映。瓷板画《梧桐八哥》，题旬：“满眼春光如锦绣，枝头好鸟亦高歌。”《白菜萝卜》中：“田园风景绿如浓，铺叠窗前一望中。如此青春如此日，好将生意比东风。”心境与前幅画中一样愉悦。他还有一幅《群鲤绕月图》，题句是： “真理光芒日月明，万流如在镜中行。恩波更比春波暖，鱼水中涵无限情。”表现了他对党、对新社会深情。
王步的艺术修养是多方面的，他画的渣胎碗，民间趣味极浓，在《景德镇瓷器》画册上，还有他一个青花釉里红七鳜圆盘，盘中鱼五红二青，用细绳牵成一串，在盘内排开，构图新颖，装饰饱满，别具一格。
还有一幅月影鲩鲇图，题诗生动地描绘了月夜的自然景色，还吐露了自己对晚年的遐想。全诗是这样“飞云破处喜天蓝，影映波心挂玉盘。今日长湖春意暖，昨霄思水月光寒。舟行竹外依芦岸，鱼跃溪边近草滩。自在幽游真乐极、晚年若此不胜欢。”然而，这是偶尔之思。一是他晚年身体欠佳，二是他亦无心真的幽游，而是用春蚕作茧丝方尽的态度，如健康时一样，竞竞业业，把自己的余热，全部献给了祖国的陶瓷事业。
从展厅出来，陶瓷馆送给我一套王步青花艺术展品照片。离开了瓷面，王步的这些作品又都成为完整的中国画。当然，不离开瓷面，王步的这些青花也给人有诗书印章的完整国画印象。国画技法与陶瓷装饰技法，既有渊源、又别开蹊径，同时也成为王步自己的鲜明的艺术特色。

供稿：方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