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春使者赋雪以情 —记著名陶瓷美术家余文襄

“乐行而志清，礼修而行成”。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生活的独特感悟，并以此规范自己的为人之道。或激昂如湍流，或宁静若秋水，或淡泊似清泉……于是，当有心人在生活的沙滩上静静散步时，便不仅能回眸注视到自己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足迹，也会采拾到别人留下的汇聚日月精华的彩贝。
自古而今，冬之意境在文人墨客、雅士风流的笔下，大都倾诉自身落寞惆怅，境遇悲凉，或假冰雪之冷峻寓己孤傲清高、脱尘离俗的无奈情愫。而从严寒之中领悟到春之将至、生机涌动的“雪景大王”余文襄以其独到的见解向人们阐述着他对冬天的心灵感悟和精神写照。
余文襄，又名恂松，别号华舜，斋名明泉古屋。原籍江西都昌，世居景德镇，擅长工艺粉彩雪景山水，其作品风格意境深远，用笔雄浑，给人以高洁旷达、豪放壮观的感觉。在当时被称为“八小名家”。
余文襄的作品让人过目难忘，记忆深刻。雪的素白，莹润，空灵，在余文襄的笔下显得真实，自然。艺术史上有很多画雪的艺术家，前人绘雪多喜欢表达苍凉萧瑟、寒雪凄凉的意境，就像黛玉葬花惹人哀怜，心中伤感踌躇油然而生；而在余文襄的笔下，古人眼中无情的雪却成了报告春天即将到来的使者。可见余文襄大师心怀宽大，品格高尚。

《瓷器》记者 朱袁成 文/图
（一）

余文襄原籍江西省都昌县芗溪乡彦湾村,1910年10月出生于景德镇小苏家弄14号。退休前在景德镇市艺术瓷厂美研所从事陶瓷美术创作、设计。8岁受教启蒙，读了4年小学，12岁受教于陶瓷名宿周筱松先生，15岁投师“珠山八友”何许人先生，深得老师器重。何先生在景德镇陶瓷美术界德高望重，其独创的雪景及陶瓷微书冠绝一时，声名显赫。经过六年勤学苦练，手摹心追，天姿聪颖的他尽得老师雪景技艺之精髓。其后，作为一名热血青年，他义无反顾地放下画笔投身于抵御日本侵略者的队伍中去，报名成为了一名士兵，并随部队赴上海参加了著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停战不久即患重病入院治疗，效果甚微，其父亲接到部队电报于福建泉州将奄奄一息的他接回景德镇治疗调养大半年才保住性命。
此番经历虽然艰险，但余文襄却因自己为民族生存尽过绵薄之力倍感欣慰。此后，他重操旧业，专事绘画，陶醉于雪景研习，确定了他的艺术追求。余文襄的粉彩雪景瓷画，剔除古人雪景画的凄凉苍白、寒气袭人的冷酩之境，渗入民间喜气，表现瑞雪盈人的温柔之景，无奇险陡峭、哗众取宠之感，有平易近人之情。随着功力的不断扎实，转师自然，造化天工，获益良多。其雪景画，构图严谨、布局自然、主次份明、意境深远、笔触凝练、富有诗意，他因此而被誉为“雪景大王”。
在余文襄的作品中，那刚劲不阿的杂树，冰洁挺拔的雪松，或是其高尚品格不经意的显现，冰雕玉琢、琼楼玉宇等蕴含勃勃生机的画面又或是他对美好人生的憧憬和向往。

（二）

雪景绘制是陶瓷彩绘中的特种工艺，属釉上彩。雪景的基调是白色，着色原料为“玻璃白”。与其他彩绘相比，雪景色彩少，画技要求高，尽管在表现楼台亭榭、画梁雕柱时也施以鲜丽的色彩，但较其他装饰来得更清新淡雅。在技法上，雪景是工笔与写意兼顾，但以工笔为主。由于雪景存在的这些特性，要想娴熟地驾驭，绝非易事。而余文襄的雪景画，意境深远，笔触雄浑，诗意扑面，显示出其坚实的功力。他在阐述其艺术风格时，划分了两个阶段。一个是中青年时期，艺术特点为“体物精细，状写传神，笔墨秀润，景物清隽”。他根据自己乡居生活雪夜归家之亲身体验而创作的《雪夜归人》和获得全国百花一等奖的《灵台扫雪》是最好的佐证。这两幅瓷板画取材简炼，构思新颖，错落有致，让人看后，仿佛神游仙境，心胸为之豁然开朗，人间尘恼为之顿消。晚年创作是第二个阶段，其艺术特点是“豪放粗犷，景物势状雄峻，笔迹磊落，生动而有立体感。
观赏者寒意顿生，购买者视若珍宝，他创作的一幅四块长条雪景瓷板是其一生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该作品在1983年无锡“全国艺术陶瓷产品质量评比会”上征服了包括中央美院在内的众多专家学者，无不赞叹这不仅是陶瓷精品，更是冬的赞歌、雪的使者，并毫无争议地荣获“金杯”奖。现作为国宝级文物陈列于景德镇陶瓷馆。同年10月，作为江西省唯一特邀退休工人代表参加了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生前历任市政协委员、市人大代表。他根据乡居生活创作的《风雪夜归人》和获得全国“百花奖”一等奖的《灵台扫雪》、《程门立雪》、《寒江夜泊》等等均是其巅峰之作，一尺四瓷板《寒江夜泊》更是他生前最后一件遗作。

（三）

南方人之于雪，向来是怜惜有加的。大凡与“冬”相联的意境，总不免让人直观地想到萧条与悲凉。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或借诗赋，或假书画，以冬日之万物冷寂寓自己的落寞惆怅，以冰雪之冷峻高洁聊发清高孤傲而又无奈的情愫。然而，当你品味余文襄老先生的雪景瓷板画时，感受到的则是一番全然不同的意境。那银装素裹之中，分明透出勃勃生机，向人们昭示着生命的力量、未来的希望；犹如一首雪景的赞歌，那茫茫白雪仿佛要“盖尽人间恶路歧”。这里，我们不妨摘录几段人们对其精品的赞誉：“自古雪景多以奇险取胜，但他则以平易亲切见长。他的作品，没有哗众取宠之意，而是充满天真、直率、纯朴、庄重的意境，且有独特的魅力。”
在余文襄的四条屏《雪景》瓷板画中，《扫雪图》画的是雪后大地银装素裹、万籁俱寂，几幢中国古典式房屋前，两个孩童正在打扫门前积雪。透过雪后的静穆，我们仿佛听到了沙沙的扫雪声和孩童喁喁的谈笑声，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雪归图》描绘了大雪纷飞的迷离之景，山坡上顶风冒雪的行人与河中返渡的船上，揭示了“归”的含义。“高岫人迷千尺布，平林天与一般花”的大雪纷飞之景，充满了“风雪夜归人”的意境；《雪霁图》再现了雪后乍晴的景致，突出了瀑布缓流，道出了活力的运动；《赏雪图》却又是一番气象，一株古松虬龙飞出，远山近水皆玉妆，小孩放鞭炮取乐，点出辞岁之时复赏雪的主题。大师布局新颖别致，具人以外之功。其山势树形，峰影雪状，兼之宫阁茅舍的境界，人物形神的勾勒，无不有着严谨精妙的法度，超逸专肆的笔势和气势豪宕的感召力。充满了“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情画意。
赋瓷以雪，赋雪以情，涤荡尘世之恶俗，求得心灵之升华，画品与人品交相辉映，完美融合，这一切都在余文襄先生身上得到了最好体现。他一生勤奋，登山踏雪，极目苍穹，祖国山河遍布他求索的足迹，美好大自然遍览他求知的目光，扎实的绘画功底，严谨的工作态度，过人的天赋使他的作品立意高远，迥异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