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户人家（三）

  和顺瓷号老板曹和炎采用.土金.镶碗边，为他人生赚了第一桶金，也为他的起家迈出了第一步。随着.洋金.被引进市场，并广泛用到瓷器上，这.土金.的身价大跌，实事求是的说.洋金.的亮度及色泽尤其是经久性比起.土金.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曹和炎土法上马，用自己制作的.土金.大胆用到瓷器上，从一个时代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他的一个首创。在销售中，有生意人或顾客问及这金边是否真金，曹和炎摇头否定，这说明他的坦荡和直率。
  清宣统一年（1909 年）时年29 岁的曹和炎终于实现他的宏愿，买下了一幢旧房，并修缮改造，买下了一座旧柴窑和两座旧坯坊，成为名副其实的窑户老板。一个从乡村走出的庄稼人并不满足现状，他想前行，想把生意做得更大，然而，天不遂人意，他一路坎坷，一路悲歌。曹和炎与余顺姣共生育三男一女，且个个头脑聪明，容貌端正，身壮体健。曹家几代单传，到了曹和炎这一代才有这多子女，在这对夫妻的头脑中，这可是上天的恩赐，祖宗的保佑。余顺姣本性善良忠厚慷慨，随着家发人也发，她在喜悦兴奋之余，每天都要反思自己品行是否对得住天地祖宗，是否对得起他人。她一生与人为善，有时过度慷慨大方，已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曹和炎与余顺姣性格有差异，但相同点都是讲排场、摆阔气、要面子、喜人夸。也许很多人不相信，这对从贫穷小山村走出的朴实村民，为什么有着如此思想理念？是本性所致还是经济生活发生了变化，而思想也在变化？很难找到答案，因为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都能说出原因和理由，但却是事实存在。曹和炎夫妇超越自身经济能力的慷慨和显摆，不能不说是和顺瓷号最终走向破产倒闭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民国十二年（1923 年）初，曹和炎开办的和顺瓷号开始出现不稳定状态，时年18 岁的长子曹有盛与13 岁的弟弟曹有余还同时在当地高等私塾学校沙陀寺太学堂读书。这座学堂全是富家子弟，每人每年要交各种费用约大洋两百。这样大的开支，对于一个普通窑户人家不能不说是一笔可观的开支，更何况兄弟俩同在读书，然而曹和炎夫妇不屑一顾的说：.别人能读得起。我曹家为什么读不起？.如果不是曹有盛完婚在即，也不知他读书读到什么时候。曹有盛的妻子余水莲是一家肉店老板的女儿，他们是通过族人介绍认识的，曹和炎夫妇在对儿子婚姻大事上很大度开通，不包办，不强迫，只要双方意中，父母决不多言。曹和炎夫妇问及女方父亲需要多少彩礼时，余水莲父亲真诚地说：.我一不要彩礼，二没什么讲究，水莲是我家唯一的女儿，她娘死得早，如果婆家日后待她如女儿一样，我就心满意足。.说到这里，余水莲父亲已是音哽语咽。.亲家，你只管放心，我今生今世一定会把水莲当自己女儿相待。.余顺姣眼里含着泪花满口答应。余顺姣一诺千金，在婆媳相处的几十年中，她对媳妇的疼爱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女儿。
  桃红柳绿阳春三月，曹有盛与同年的余水莲结婚，其隆重与热闹创造了那个年代景德镇之最。酒桌摆满一条长街，足足百余桌，贺礼不论厚薄，牵老携幼全家都得请来，用余顺姣的话说，这是人家看得起，莫怠慢了人。
  结婚当天，曹家请来了两支铜管乐队的几十支铜号和大小鼓齐奏，发出声音震天动地，看热闹的人群挤的水泄不通。
  新婚三天后，曹有盛陪着余水莲要回娘家，他们前脚先走，后脚曹春树上了门。曹春树脸色不悦，从没对曹和炎说过一句重话的他几乎要骂人了，他气呼呼地责备曹和炎：.我活了这大年纪，还没见过喜酒摆了上百桌，比你家大业大的窑户人家不说千数也在百数，请几个人吹吹打打就算可以，你非得请上一大帮，硬是吵翻的天。.曹春树大口大口地喝着热茶，仍不解气地说：.不是做叔公的成心现你们的世，你们的底子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你们是瘦子屙硬屎，装阔。.曹春树这次，执意不接受曹和炎夫妇要他吃饭再走的挽留，拂手而去。出门时，还不忘记数落几句：.曹家尽出这些人，赚一个非得用两个，莫弄得叫花子当官，叫花子团圆。.曹春树善意的奚落，不料17 年后竟成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