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腾的开窑工

了了亭 资讯 景德镇日报 瓷苑版：曹时生 柴窑又称窑厂。镇上人常说，陶瓷是人的艺术，无数窑工用人与火的完美结合，烧出一个千年瓷都。
我出生窑工之家，对柴窑有着独特的情怀。
在我少儿时，住的地方周围就有不少窑厂。闲来无事，就会同一些小伙伴钻进窑厂捉迷藏，当然是歇火的时候，还得挑白天。晚上我们就不敢随意去窑厂。即使是窑厂有窑工在满窑或者烧窑，大人都不许我们涉足那里。
多少年来，一代一代的老辈人常讲起那窑厂离奇古怪、子虚乌有的故事，这些故事也不知是哪位先人杜撰编造的产物，让本来就黑咕隆咚的柴窑厂添上几分迷信色彩。再加上千百年来，柴窑不准女人进柴窑，这就让窑厂又披上神奇的面纱。
看似摇摇欲坠、东倒西歪的窑屋；破烂不堪的窑阁楼；非暗似暗的窑.落. （窑楼下堆匣钵的地方称落），无不让人感到冷寂阴沉，但就是这样的地方，竟焙烧出精美绝伦的瓷器，为.景德镇瓷器美名天下扬.唱出了最强音符。古城景德镇获得新生后，旧时窑厂的陈规陋习被废除，昔日的窑厂焕发了生机。窑还是那座窑，窑工还是那窑工，可他们已成了国家的主人。1956 年初，全市陶瓷手工业者全部进入合作社。从私营企业改造为公私合营直到地方国营，这种伟大划时代的变革，极大地激发陶瓷工人的主人翁精神。
我那时才10 岁出头，出于好奇和兴致常常去邻近窑厂看那开窑时的欢腾场面。坯入窑内，约烧了6 个小时，瓷始成熟。从第1 天下晚点火，第3 天上午停火，第4 天早晨即可开窑。当时温度仍然很高，器匣尚带紫红色，人不能靠近。入窑的窑工用十几层破旧布制成的手套护手，身穿也是数层布制作的背褡，用厚布包裹自己头面背，而后入窑弄取瓷器。每当这时，窑弄口早就有坯坊工人守候在窑弄口。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有的是来参加开窑，有的却是专门来看看瓷器成色如何。尤其是琢器技术要求高，成本也要高些，相比圆器利润也要高。如看到匣钵端正优质瓷，那是欢呼雀跃，满堂唱彩。
瓷器质量的优劣，与烧炼、制作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窑工和坯工苦乐喜忧共赏同担。
窑厂自有女工可随意出入窑内开窑，那更增加了窑厂的欢腾气氛，人们经过窑厂时，总不免打趣说道：.就只听到一片鹅声雁叫（地方语，意声音嘈杂响亮）.。开窑的男女工人，全部带着厚手套，这是专用的开窑手套，以防热瓷灼手、割手。窑工把一手手（每手为5 只） 匣钵放进凳上，这凳是专门的开窑凳，又叫花凳，何谓.花.？因这木凳如平放的楼梯，一格一格，便于凸底匣钵摆放。而坯工主要任务就是将瓷器从匣钵取出装进瓷器蓝，这瓷器蓝又叫花蓝。
遇到赶瓷器任务，窑弄里的瓷器开完后，还得满窑，又将新坯装入窑弄，趁热安放新坯，可去潮湿，这对瓷器质量有一定好处。
开窑、满窑同时进行，三四十人挤在窑弄口周围，可以想像场面是多么热闹。我少儿时，喜欢凑那开窑时的热闹，若碰到一窑好瓷时，谁都不会催赶我们这些小伙伴，也许是让我们分享他们的喜悦；若碰到瓷器不是那么好，我们再要挤着瞧热闹，那肯定要被工人们赶得燕子飞！
老一辈瓷业工人提到当年开窑往事时，直抒胸臆说，看到瓷器烧得好，不知有多高兴；若看到瓷器犯毛病，心中就有种愧疚感，虽说不影响个人利益，但损害了国家利益。这就是当年广大普通瓷工的朴实心灵。柴窑厂早就退出历史的舞台。每当我走过旧窑厂遗址时，就会情不自禁回忆过去开窑时热火朝天的情景，仿佛听到那开窑时瓷器轻轻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如磬般的器乐声。
这是我认为的美妙亢奋动人的劳动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