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镇上的厂房,大多是小作坊,有的瓷土、匣钵、窑柴如进货较多,厂内囤积不下,只有堆放在公路、码头或厂房附近。无论堆放多长时间,决不会有人偷拿一件一块。
数百年以来,景德镇人都知道这句话院“日晒黄金夜不收。”
这里所指的“黄金”就是陶瓷生产的必需原料和燃料,但更确切所指是窑柴。窑柴就是松柴,千百年来,景德镇传统烧瓷以松柴为燃料。精美绝伦的瓷器,源源不断地在柴窑的烈火中诞生面世。民国初期到解放初,镇上柴窑达到百余座,窑柴的需求量十分可观。窑柴产地,不仅是浮梁四乡,而且扩展到邻县鄱阳、乐平、余干以及安徽祁门等地。正因为如此,窑柴的重要性以及在人们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广大陶人认为,没有窑柴就不能烧窑,没有窑就没瓷器,没瓷,陶人如何生存钥窑柴就是陶人心中“黄金”。
过去,莲花塘畔有处宽阔的坦场渊后改为打靶场冤,那里常年陈放十几垛以上的窑柴堆垛,远远看去就好像埃及的金字塔。这露天柴垛从无人看管。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物质奇缺,镇上不少人渊老少具多冤,去莲花塘一带山坡割茅柴、挖柴兜、捡松枝。即使空手而归,谁也不会去夹带一块窑柴回家。如做这种被人所不齿的鼠盗之事,那是陶人和家属的极大耻辱。
陶人珍惜保护窑柴,把窑柴视为“黄金”。而四乡村民也是如此。乡下流传一首顺口溜院家有万担米,莫烧窑柴皮:家有万担糠,不捡窑柴桩。其意思,即使你是富家,也不能用窑柴烧饭,也不能捡窑柴。农村人更清楚知道每块窑柴来之不易呀!
农闲季节,农民全体出动上山砍伐窑柴。锯柴时,窑柴的长度一律按九寸开锯渊古时量度,号称九寸,实为七寸冤。为何窑柴只能九寸长钥上了年纪的老人解释道院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窑柴不能满尺,满则溢,会烧坏瓷器。这不免带有迷信色彩。窑柴全部锯完后,就得挑下山。由于山区小道多崎岖难行,常发生失脚滑倒,窑柴飞堕山底的事情。
浮梁四乡运往镇上的窑柴多采取“水放”的方法。“水放”简便省钱,但有一定的风险。
山区的农民肩挑或土车推,将窑柴运到河边堆积。等到涨水时,再把窑柴翻入河中,顺水而下,汇集到一个栅口,然后打捞上来装船运往镇上。水栅用成百上千根杉树扎成,入水尺余,出水约一米。窑柴从上而下,漫到水栅前,重重叠叠占满整个河面。如遇山洪暴发,汹涌的河水冲垮水栅,那不计其数的窑柴片出栅口奔入大河,滚滚东流去......民国三十一年渊员怨源圆年冤农历五月初六,山洪暴发,昌江上游的祁门和浮北、浮西被洪水冲走的窑柴达几万担。
过去,昌江洪水急流至鄱阳湾山,因山势阻挡,洪水回旋,急流渐缓,被大水冲下的窑柴和木材,很容易捞起。上了年纪的老镇巴佬都知道这两句顺口溜院“湾山不种田,一场大水吃三年。”
这话当然是过分夸张,也有调侃的意味。但事实上,当地的农民也小有收益,农民为打捞窑柴付出的代价,肯定要给予适当的报酬。民国初期,为加强对窑柴的管理,景德镇成立了保柴公所。
保柴公所对窑柴质量规格、航运运费、挑柴力资、夹篮筹码、杜绝偷柴、保证供应等事项都有具体措施。
保柴公所是景德镇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的窑柴管理机构。这机构严格履行职责,但违规而受处罚的也只是极少数人。
千百年来,景德镇的陶人以及各行各业的镇巴佬,把窑柴视为黄金般的宝贵已达成共识,广泛形成一种自觉行动,造就一种道德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