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性色变”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虽说不少人仍无法准确描述“情色”与“色情”这两个截然不同概念,却也隐约能明白后者常以官能刺激为目的,而前者则是以性去表达哲学、艺术概念,或借助对性的关注去反映社会现实。
艺术家自然也不例外,美国陶艺家大卫.傅曼曾长期研究南美洲国家的土著文化,发现秘鲁土著人的原始陶器包含强烈的性文化烙印。这一发现对他日后的陶艺创作影响至深,他认为人类繁衍后代的本能让性艺术渗透进每个民族的每一个历史时期,时至今日,性仍然是当代艺术所表现的重要主题。
(具有强烈性暗示意味的艺术品《苹果与蛇》)
(高达5米、长达5米的号称世界最大乳房的当代艺术作品——“泡女郎”)
反观中国陶艺界对性文化的态度,自改革开放后从暧昧躲藏到从容正视,从刻意回避到争相诠释,国内陶艺家不再将性列入创作的黑名单。2009年10月18日,佛山举行泡女郎文化广场揭幕仪式,一对高达5米、呈现出女性乳房形象的当代艺术作品“泡女郎”惊艳亮相,而当时的佛山正在举办首届中国陶瓷节。
不仅是类似于佛山这种经济与文化更为开放的城市,就连景德镇这样受传统工艺文化影响甚深的内陆小城市,活跃于其中的部分陶艺家之作品亦“性”致盎然。尤其是近三、四年来,在茶具等小器皿上以写意手法描绘古代裸体男女形象颇为流行。也有一批陶瓷绘画从业者投消费者之所好,将西方人体油画艺术以新彩等艺术表现形式原封不动地移植在瓷板上;从当地艺术院校毕业或尚在求学过程中的年轻人,其现代陶艺作品更是屡屡以性为主题,将交媾、窥视等事物作为描叙对象。
(陶瓷人体作品)
(新彩陶瓷油画)
性在陶艺界已然成为热点,可未必每一位热衷创作此类题材的艺术家都能理解情色艺术,从其作品便可以看出,作者未能辩识中西方民族心理、宗教信仰以及文化传承等方面的差异,对“情色”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所知甚少,故而其创作或者只是出于臆想的癫狂、或是迎合与媚俗的产物、或者只是西方艺术的生搬硬套。
为此杂志策划了“情色三百年”系列报道,严格地说它们并非新闻学意义上的社会报道,而是对中国情色艺术的起源、发展及演变进行系统梳理的学术性、研究性文章,希望对创作此类题材的陶艺家至少在知识积累上有所裨益,使其萌生更多属于自己的新想法。
之所以强调“三百年”这一时间要素,并非意味着我们的目光仅仅局限在漫长中国文明史的某一节点、某一段相对连续的过程,而是晚明至新中国成立这一历史时期正是中国情色文化发展最具戏剧性、也最具革命意义的三百年。
作为封建社会的主流思想,儒、释、道不仅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亦让情色艺术经历了缓慢而又曲折的发展过程。孔子在《礼记》中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说明他已经认识到性的重要意义,但儒家对性的认识仅停留于人的动物属性层面;道家则将性异化、神秘化,夸大其原始功能;以“无欲”为修行目标的释家自然无法容忍人欲,故而对其采取禁绝的立场。
明朝中后期,社会主流思想的压制未能阻止中国情色艺术得到反弹式发展,具有鲜明时代性、强烈现实性的长篇小说《金瓶梅》在此期间问世,不少以性场景为表现主题的陶瓷类绘画作品也在民间流传。
其实西方绘画艺术对中国情色艺术的发展产生颠覆性的影响,已经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之后的事。如今被部分陶艺家追捧的裸体油画,则是在辛亥革命后方才逐渐在中国风行,并最终取代了传统春宫画的地位。
(撰文/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