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个月是很郁闷的时光,因为评比省工艺美术师,所以这一段时间我和当时一起评比高工的朋友开始大串联了。这些和我一同的朋友都是搞绘画的,这两年随着市场的火爆,如今卖的价格又高,生活的又轻松。每一次在一起喝茶的时候,我的心中是很不平静的。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有老师要收我为徒,教我画画,那个时候,我还在搞颜色釉的路上,无心转过去。可是,两年后,同样当时学徒的很多朋友渐渐都出来了,不但价格卖的高,东西更卖的吼。而我还在寂静,而且寂寞的颜色釉道路上艰苦爬行。
很多人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作为艺术家则应该心如止水,其实,真的很难,没有金钱的支持去单纯的搞陶瓷艺术是完全不可行的。这不是搞国画,你在那个城市,那个环境都可以去搞,而搞陶瓷你必须在景德镇呆着,老婆要吃饭,孩子要上学,自己要交际,要奔前程,这里面青春,时光,费用,诸多等等,不是能单靠一句兴趣,理想或者爱好就能不被金钱抹杀的。我觉得艺术家上涨作品的价格在很多方面和攀比有关。现在在景德镇买艺术家的东西,都是论扎,论砖头的,在银行取款,最大单体是10万,用绳子捆好在一起,和一个砖头无异。所以艺术家收钱,很多都是收砖头的,在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欢迎“拍砖”是个什么意思,原来欢迎“拍砖”不是欢迎别人打击你,而是在艺术圈子里面,欢迎别人“钱”能砸死你。“拍砖”级别的艺术家下面就是收“扎”级别的,一万为一扎,大家都是收红票子的,根本看不到绿票子,蓝票子。而我们这个级别的,虽然也是收红票子的,但是好薄,好薄,别人一个作品换来的是一扎,两扎的,我们换来的,只是薄薄的数张,你说你能不眼红,你能不波澜吗。自然而然的攀比之心就滋生起来,然后如心魔一样在心底生长,直至能获得平衡,或者解脱。
于是我们就想方设法的去评比职称,借以希望通过职称的越来越高,以致获得更高的销售价格,获得更为丰厚的劳动回报。但是,无论我的职称有多高,颜色釉这一摊子,依然是很难和画画的拼。您想想,一个瓶子,上面画两个娃娃,买的人一看,哦,是两个娃娃,直观,好看,喜庆,吉祥,不犹豫就掏腰包。而同样的一个瓶子,上面是颜色釉,你不但要让买家了解颜色釉的各种知识,更要讲解颜色釉如何复杂难烧,但是更难的是你怎么能够让买家去理解颜色釉的美呢。这颜色釉注定就是一个狭小的销售半径,买的人少,做的人苦,市场难和画画抗衡。但,说到颜色釉的制作历程,有两件事是让我记忆犹新的。
第一件事是我第一次进入颜色釉,那是我母亲武汉多年的好友来景德镇定颜色釉佛钵,找我母亲想办法,那个时候,我在旁边听着,不时的表达出自己想来试一试亲自做的欲望,但是,每一次表达出来的时候,都被母亲替我拒绝掉了,那一晚我很不解,母亲为什么一点都不支持我来搞颜色釉。朋友离开后,母亲与我坦言,颜色釉不是我想想的那样容易的,这是一条艰辛而且收获贫瘠的道路,从正品率到色釉选配,哪一样对我来说都是一座座高山,像我这样的菜鸟进去扑腾扑腾就沉到了海底了。我无言。第二天,武汉那帮老友又来了,逛了一圈,价格贵不说,还没有他们满意的颜色釉东西。这个时候,我又冲了上来,这一次,母亲没有阻拦,因为那帮武汉老友说,不管做成什么样,照单全收。事实正如我母亲预料一样,一批东西,也没有几件好玩意,但是,这批老友中一位姓张的朋友,真的不仅照单全收,而且还又给了我一笔研究经费,希望我继续下去,也正是在他们的支持下,我才撑过了最艰难的开始。因而,在内心中,我一直对这些母亲武汉的老友们心存最真诚的感谢。
第二件事情,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接到一个泉州女士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告知我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观音菩萨告诉她找我做一个红木纹的颜色釉佛钵。我听到这个电话,惊诧中,反问了这位泉州的女士,真的有这么邪乎吗?回答是肯定的。倒不是我是一个有神论者,只是这个订单已经惊动到了仙界,我哪能推脱。于是我接下了这个订单,因为过年去云南丽江度假,只能于年后回到景德镇后再进行制作。连人家观音姐姐都这样赏识我,我能不努力吗?
回首,这三年陆续投入的150余万元的厂房和设备等等,后期的坯啊,釉啊,评比啊,职称啊,各种费用预计加起来也过了200万了,虽然这些厂房作为固定资产都增值了,这200万早就回来了。可是实际上算算经济账,这两年的实际收入也就是几十万而已,随着越来越向高端挺进,各种研发费用也是越来越高,这样滚雪球的成本累积,使得我不得不面对每年那一二十万的收入和日益加重的费用如何平衡。这实际上就是一个瓶颈,搞颜色釉要么就单个价格高,一个几万几万的,而且还能稳定出产,这样才能收益。所以在景德镇搞颜色釉除了个别人,再加上搞汝窑的几个堂口,其他各种作坊,和单色釉的艺术家是基本赚不到钱。这里面赚不赚得到钱其实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投入的时间,投入的精力,青春是没有回头路的,真的不知道这样走下去前途有多么灿烂或是渺茫。因而从业颜色釉,对于太多的人是望而却步的。许是当个票友,比当个艺术家更能自我平衡。或者,能弄到大师这个职称也许是改善目前颜色釉从业者囧境的一个最佳的方式。可惜,单色釉至今没有大师,连个省大师都没有。于是有更多人的便把颜色釉转入画画,也有很多艺术家因此获得不菲的收益。可是,颜色釉画画,和颜色釉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在艺术表现力上有着太多的区别与差距。
我曾经思考过,如何在现有情况上,获取最大收益。我选择了几个方案,一个是只搞几种釉,反复的在各种不同的器型上使用,这样能够得到稳定的量产,这也是搞单色釉的艺术家获得收益的最佳方式。最好能变成工厂形式,大量的生产。我算过,一个做颜色釉的艺术家,一天不休息,我试过,从早上九点,做到晚上九点,中间两顿吃饭用去1个小时,11个多小时,大概能做大大小小二十多件左右,刨去成品率,也能剩个3,4个优质品,或者更多些。我很难想象,那种大量生产颜色釉,自己怎么做的出来,恐怕只能假借他手。二呢,转向用颜色釉画画,这个是目前搞颜色釉的艺术家最常采用的的方式。这对我来说真的不难,拍个图,刻一下,凭借自己搞颜色釉的经验,配上合适的釉就可以了。杨杰老是怂恿我去搞,在他看来,我放着自己的娴熟的工艺基础不去赚这个钱可惜了。但是,我认为,别人走过的路,我不走,我不做第二,我不愿意做别人的影子,我只愿意做第一,让我的影子盖着别人。创新不能瞎创新,看见那人这个方法赚钱了,就过去刨一镐子,看见那人那个方法赚钱了,又过去刨一个镐子,到最后,啥都没有落下,更为重要的是在单色釉上面再创新不是没有空间的,熬到前辈们干不动了,自然我就出头了。三则,也心甘情愿,当个苦行僧,当个票友,等着幸运女神的垂青,或者馅饼砸在头上。吴锦华老师也和我谈过几次,他来拉坯做陶艺,我来配釉,吹釉,烧制,下面是两个人的名字,吴锦华老师来抬抬我们这些他认可的年轻人。也有越来越多的母亲的身边的国大师朋友,在很多场合下对我从事颜色釉表示过赞许,和期望。这都是支持也是鼓励,更多是一种肯定,也让我看到了更多的阳光。所以,我满意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不缺钱,再大的投入也不怕。二短时间不会离开景德镇,时间还有。三呢,我随心所欲惯了,想做就做,不想做宁可带着老婆孩子们出去玩,也不去工作室呆着。我那些玩意别人做不出来,我能安稳的坐着庄家,只要我hold的住,加上所有的作品都是亲力亲为,量虽上不去,但贵在能不停的在变换玩意,市场的价格还是我来把握。就像现在,干脆到年后,什么都不做了,这两天交了上海和北京的客户一些作品,其他后面的经销商订单就持续押后,因为心已经飞到丽江去了,早就什么都不想干了。1月8号下午武汉出发的东航飞机,带着一批准备好的香炉去武汉给我前面提起的那位张姓的朋友,随后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享受为期一个月的柔软的时光,离开这喧嚣的小镇,离开这繁忙的工作,离开这每天都要更新的网站资料,离开这繁琐的交际圈。等我年后回来,省工艺美术师的评选就下来了,希望有个圆满的结果,有个新年好的心情。呵呵,当然,价格也就不同了。这也是我的小九九,也是和一起评比的几个朋友都是一致的想法,现在不着急出货,等职称下来再动,真的拿不到也不可惜,不涨价不得了,明年再来。
好了,瞎白乎到此了,希望读者的您能在我的文章中读出作为艺术家群体里面这些真实的心态,了解艺术,了解艺术家;理解艺术,理解艺术家。谢谢 李申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