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滩的瓷板作坊主刘彩凤操着都昌口音说,老鸦滩的瓷板作坊可以做3米多长的白瓷板。
而在来此寻访的外国人眼里,2米多长的白瓷板就已经让他们足够惊奇了,虽然这里看起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城乡结合部小村落。
禾口老外们一样,风光无限的陶艺大师们也是老鸦滩的老主顾,这里的瓷板,让老鸦滩很受关注。
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在老鸦滩和刘彩凤一样说都昌话的,有好几百号人,老鸦滩做瓷板的绝大部分是外来的都昌人。
在都昌人的眼里,做瓷板是个苦活,只有都佬愿意拖家带口地跑到景德镇来做瓷板。另一位都佬占长根说,要是景德镇人能像都佬一样肯吃苦,老鸦滩哪里会有都佬的容身之处。
好在没有多少镇巴佬愿意和都佬抢饭吃,从第一个都昌人开始,越来越多的都佬来到老鸦滩做瓷板,现在都佬的瓷板作坊已经有几十家了。
因为都昌人,老鸦滩成了景德镇瓷板的生产集散地。
为什么是都昌人抢滩老鸦滩
文/图《瓷器》记者李广明
老鸦滩
老鸦滩因乌鸦和洲地得名,根据1,88年编制的景德镇地方志汜载:在里村后街南一公里,84户,383人。早年此处草木丛生,鸟类繁聚,且多乌鸦,又以前南河至村边水浅,形成村前一片洲地,故名老鸦滩。
乘坐2路内环公交车,过了里村花园往前数第三站下车,然后经由斜对面的一条小路进去,到达第一个十字路口时,老鸦滩也就到了。
如今在老鸦滩很难见到老鸦和滩涂了,这里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私房高高矮矮,道路坑坑洼洼,人群杂居,可以看到菜地。
即使是这样的地方,艺术创作者也能在这里找到诗一般的意境。
前几个月,艺术院校的学生小鱼毕业设计画了些瓷板,就和同学跑到老鸦滩去了。由于画的是釉下青花,泥板带回去破损可能陆大,只能存放在那还未完工的毛坯楼房里,楼梯没有扶手,钢筋架红砟随处可见,电源插口也就露在水泥墙上,几根线随意的接出来。甚至有人间她们是不是在汶川画瓷板呢?
小鱼在傍晚趁画画间隙,每个墙面都转了转,发现没安装的窗口,就像自然的取景框一样。小鱼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将远处的山脉,近处的房屋,都搜了进来,我也进去凑了个热闹。那感觉,像在画里走了一次,挺好。”
更多的时候,老鸦滩和艺术联系不是因为毛坯房窗口的风景,而是因为这里盛产自瓷板。景德镇的大师工作室或一般的陶艺作坊都用这里的瓷板作画,
大师和作坊
大师一股不会亲自到老鸦滩来找白瓷板,在老鸦滩开瓷板作坊的占长根说,大师一般只会打个电话来定制,然后叫人来取。
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瓷板作坊,刘彩凤能说出一大串大师的名字,前些年,她的作坊曾举办过大师笔会!大师们有时候也会亲自到作坊里来—趟,挑一些上奸的瓷板回去:
大师们在价钱上很好说话,因为他们创作的瓷板画售价动辄万金,不会在价钱上和作坊主斤斤计较。不过占长根不喜欢和大师做生意,因为很多大师架子大,量也不大,对工艺的要求苛刻,还得陪笑脸伺候着。
老鸦滩是现在臼瓷板生产集散地,数十家大大小小的作坊分布在老鸦滩的各个角落-刘彩凤说,景德镇其他地方只有零星的几家。老鸦滩这样大的生产规模,光靠大师画几块瓷板是养不活的,老鸦滩最大的主顾还是华阳、国留和景德镇千千万万的作坊或小店。
26日下午,王强冒着小雨来到刘彩凤这花90元买了3块瓷板,小买卖做得也算爽快,因为都是老主顾了:买回去,王强自己画,画完了卖个百八十块。其他的许许多多的陶艺小作坊或小店和王强一样,小量进自瓷板.然后加工出售,维系着这个低端陶艺产业链:
金融危机
老鸦滩和华尔街,平时也许你想破了脑袋,也不能将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地名联系到一块,但现在这二者看起来却休戚徊关,
最直自的表现是老鸦滩今年的生意不好做了。 26日下午,一位占长根的老主顾赶来要求退押金时,占长根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聊了会才想起来对方是准,这位老主顾已经一年没来了,占长根有些生疏。
这位老王顾曾因为需要建立长期的供需关系,在占长根这放了1000元押金,陆续从占长根这进了几万元的货,但现在他那的生意不景气,所以长期没再进货,此前进的自瓷板还有许多都空在那。生意不好做,这位老主顾决定暂停一下,于是决定把押金退了。
瓷板作坊是感应的最末端,其下游需求的锐减导致了瓷板生产的萧条。刘彩凤说,去看看国贸,华阳就知道我们这是什么情况了,他们那的瓷板画销不出去。
刘彩凤说今年的瓷板销量比往年要差了2/3,具体时间是3月份开始,销量明显下滑。各个作坊反应的情况不同,占长根感到糟糕的时候是奥运之后,奥运会前还是有些订单的,但到奥运后,他家的生意就骤然萧条了。
说道生意不好做的原因,刘彩凤也能模糊地表示是源于经济危机,她的表述是,经济危机就没钱买瓷板画了,瓷板画卖不动了,老鸦滩的生意自然也就冷下来了、
不过这个月,老鸦滩的许多作坊都还拿到了订单:一家陶瓷公司这个月接下了3000块瓷板的大订单,但仅凭他一家是吃不下来这么多订单的,于是便找到老鸦滩的作坊帮忙代工。
占长根也是代工的作坊之一,前述老主顾要求退押金时,占长根要求缓一缓,现在家里没现金,都压在生产上了。
老鸦滩的作坊主们和布什一样希望金融危机陕些过去,这个月过得不错,但下个月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老鸦滩外传
到老鸦滩转一转,可以发现许多的瓷板作坊,到这些作坊里去间问主人姓氏,你会发现这些人大多姓刘,
刘彩凤说,在老鸦滩做瓷板的绝大部分是都昌人,这些都昌人中80%是姓刘的,刘姓已经成为了老鸦滩的大姓,有好几百号,
刘彩凤就是其中之一,来景德镇十多年了,刘彩凤说起活来仍是一口都昌话:这些刘姓移民大多来自都昌汪墩,互徊都能扯上一些亲戚关系,像占长根这样的都昌蔡岭人和其他少数开瓷板作坊的景德镇人,在老鸦滩俨然已成“少数民族”。
据说最早来老鸦滩的一位都昌人也姓刘,叫刘新初,他来老鸦滩的时间约在上世纪80年代末或90年代初,那时的老鸦滩几乎没什么陶瓷产业。只有一个陶瓷原料生产厂,是市原料总厂加工二厂。
因为老鸦滩靠市区近,刘新初决定在这做白瓷板,后来慢慢地传帮带,来老鸦滩的都昌刘氏越聚越多,渐渐成了气候。像占长根这样的原在别处做瓷板的,也赶来老鸦滩开起了作坊,有了规模效应生意好做一些。
刘彩凤算是最早一批来到老鸦滩的都昌人,十几年后,她和丈夫已经在老鸦滩落地生根了,现在她的儿子已经在二中读高一了。和刘彩凤一样,她的都昌汪墩老乡也基本上在老鸦滩安了家。
刘新初后来的事业发展得不错,在景德镇买了地做了房子,几年前,刘新初改行画起了瓷器。其他在老鸦滩经营瓷板作坊的都昌人,做得好的买了房买了车,“做得一般的至少能混一口饭吃,”占长根说他自己就属于后者,他的作坊养活了一家人,还供养大儿子在南昌念大学,供养小儿子在昌江一中读高一,“比在都昌种田强”。
十几年的苦心经营,让老鸦滩的自瓷板有了名气,很多人都知道老鸦滩有许多做瓷板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做瓷板的是十几年前闯瓷都的都昌人。
勤快的都佬
老鸦滩能做3米3的瓷板,而在一些老外眼中,做出2米长的瓷板就已经让他们足够惊奇了。
占长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他和大多数老鸦滩的都佬一样,都觉得自己是个打工的,很辛苦。
压坯,踩坯、刨坯,吹釉、满窑,占长根年年月月周而复始地做着这些事情。在老鸦滩的瓷板作坊里,所有的工序基本都是自家独自完成。就算像刘彩凤家这样稍大的作坊,刘彩凤也是亲自上阵,请工人也是因为忙不过来才请的。;
占长根做瓷板的手艺是从一位国营瓷厂老师傅手中学来的,占长根记得,早年景德镇的白瓷板生产被这家国营瓷厂垄断.瓷板生产技术对外是个秘密。后来这家国营瓷厂解体了,掌握瓷板生产技术的工人出来单干,瓷板生产技术才得以在民间流传。
也因此,让占长根这样的外乡人有了机遇,得以掌握瓷板生产技术。占长根说,经过多年的发展,私营瓷板生产的效率得到了很好的体现,现在的老鸦滩无论技术还是规模都超过了原先的水平。其中除了都佬们的勤劳智慧外,科技的发展功不可没,比如原来烧的是煤窑,现在烧的是梭式窑。
为什么老鸦滩做瓷板的都是都昌人?占长根对这个问题给出的答案是,没有几个景德镇人愿意吃个苦,做瓷板是件很累入的体力活。如果景德镇人也能像都昌人这样肯吃苦,老鸦滩哪里还会有都昌人容身之地。
老鸦滩后传
集中式的作坊生产现在的效果不错,但这些小作坊能给瓷板生产行业可持续发展的空间吗?
老鸦滩的短处显而易见。每个作坊就像一个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体,都可以独立完成瓷板生产的全部工序。这样的生产方式带来的后果是,瓷板生产技术的发展空间有限,小作坊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力物力来完成对生产工艺的改进;瓷板生产规模难以提升,碰到大订单.单靠某个作坊难以消化;老鸦滩的瓷板作坊多达数十家,在面对市场需求时,难免大打价格战,价格混乱也会掣肘瓷板生产行业。
这样的问题,都佬们显然都已经发现,但他们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曾经有一位窑老板来过老鸦滩,他找了许多瓷板作坊主,希望能整合老鸦滩的瓷板生产,但最后这件事无果而终。
占长根说.整合无疑会比现在好,细化分工有利于工艺更趋专业化,没有了价格战,生意能更好做,但问题是没有人有足够的能力来整合多达数十家的作坊,这个能力包含多个方面,资金、人脉、经营实力、管理能力缺一不可。
不过多位作坊主都表示,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或以多家作坊互助形式,或以大资本整合的方式,将众多小作坊凝聚在一起。
但现在,大部分老鸦滩的作坊主都对现状比较满意,并不希望有外力强制将他们揉在—起,顺应市场经济发展壮大的老鸦滩,就这么自然地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