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王锡良,原籍安徽省黔县,1922年生于景德镇。自幼随叔父王大凡(“珠山八友”之一)学绘瓷画,是景德镇首位获“中国工艺荚术大师”称号的艺术家。1992年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景德镇书画院院长,景德镇珠山画院名誉院长。
王锡良的作品极具收藏价值,早年即流传海外,颇受收藏家之青昧,每以重金收藏。王锡良的作品,讲究立意,注重装饰,追求静水流深的艺术效果。其用笔繁简有度、设色清雅丰润、构图巧妙自然。
陶瓷学院钟莲生教授因有感于王锡良先生对艺术创作的追求以及目前景德镇画坛某些不良艺风,特为本报撰写此文。
从“城市名片”王锡良先生说开去
对城市名片的解读
王锡良是位景德镇家喻户晓的陶瓷艺术家,也是一张能得到全市市民公认的“城市名片”。他能得到这种社会认知度,倒不是他曾做过多少自我宣传,在各大电视台亮了多少次徊,或者与省市各级领导有何过密的交往。恰哈栢反,他是个老实巴交的艺术家,从未刻意给自己作过任何包装,勤勤恳恳地敬业,着力于自己的艺术追求。此外,人们要请他题个字,写块匾,从不推辞。正是他深厚的艺术造诣,和朴实、厚道的人品,得到景德镇人发自内心的尊崇。于是,“城市名片”之说,也就在民间不胫而走。
一个城市,尤其是一个文化名城,要有能拿得出手的“城市名片”。他应该是这个城市的光荣和骄傲,是行业内的榜样和楷·模,是这个城市走向未来的精神力量。景德镇是个小而有特色的文化名城,陶瓷行业是这座小城能蜚声海内外的支柱行业。因此,只有这个行业内的领军入物,才有可能成为这座城市的
“城市名片”。
然而,我们对一个行业的领军人物的比喻,常常会有错误的解读,以为“领军”人物就是“领导”人物,是权力的象征。事实王锡良写生作品上,领军人物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业内人士均能发自内心尊崇的泰斗级人物。
- 耄耋之年上庐山写生画松
而壬锡良老先生.却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从未想过如何“经营”自己,笨人做笨事。这位八十五六高龄的老先生,居然在大暑之际,搬着数十块瓷板上庐山对着松树当场写生。这在“聪明”人看来,是何苦来?拍几张照片不就得了。但王锡良有自己定见他强调的是艺术创造的直观感受,只有直观的切身感受,笔下才会栩栩如生。正是这样一位“愚者”,一位执着于艺术追求的真正艺术家,景德镇的社会接受了他,认可了他,他也得到了人们发自内心的崇敬。
松树,在中国文化中,是高洁、顽强、富有生命力的象征。在王锡良众多作品中,他所画的松树不落古人窠臼,做到了“搜尽奇松打草稿”。松树在他的笔下,经过了他的概括、提炼、夸张的艺术处理,古拙奇峻的造型特点、稚拙生涩的运笔意趣都可以俯瞰古今画松的名家。还值得一提的是,王锡良对书法、古诗词等方面的文化修养,也从未放弃精心研究,这也对他的画格的提升,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王锡良其实就是一位手艺人,“画红”学徒出身,他从不忌讳自己是“红店佬”。也许在他看来,唯一值得显耀的就是他曾经向“珠山八友”之一壬大凡学习过人物画。然而王锡良成年后,主要志趣却在山水.而人物只成了他山水画的点缀。对于学徒出身的他,画山水只能靠自修,在对山水传统的自修中,他悟到了一个道理:如果在传统中不能自拔,不能创新,只能一辈子成为一名匠人。只有创新,才能开辟自己新的艺术境界,才是更高的艺术追求。而创新,必须要有生活,要写生,要从大自然中获取丰富的养分。为此,写生也就陪伴了他数十年的艺术人生,并成就了他踏上更高艺术境界的阶梯。
笔会的尴尬
然而也许是世风变了,王锡老先生的作为,是那一代人的事情。在当代的经济大潮中,不少景德镇的艺术家们开始忙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哪里还顾得上艺术创新。艺术面向生活,却无暇写“生”。只要一件作品能换到银子就是成功。现在各种交通工具发达。有便捷的缆车不坐,去爬山越岭写生。岂不蠢哉?而且,当今所处画册,昕办画展之多,真可谓“书山画海”,信手拈来,搬上瓷器,谁能看得清,道得全?不下数年,也许就可以快速造就一个“名家”,何乐不为?
但是,问题出来了。
譬如,今年5月29日,市委宣传部主持并召开了一个座谈会,与会者有中国艺术研究院和北京部分名画家、理论家,当然也有景德镇的部分名家。北京的名家们见多识广,又在天子脚下,说三道四可不会有任何顾忌。这里且摘录一些他们的谈
话。权当警示吧。
. “景德镇目前审美陈旧,创新活力不足。”
“景德镇的瓷器艺术走向了衰落,不客气地讲,只留下‘景德镇’三个字。”
“如果依旧固化传统,景德镇就完了。”;
“景德镇现在关注的是利益,而不是瓷艺。” ;
“你看了一个所谓大师的店铺,再去看几百个,会发现彼此极为类似。作品不新,格调不高,可以看到国内很多画家的影子。”(笔者摘录于《中国文化报》) ;
会上,景德镇的名家们虽然也有人站出来理沦,但底气不足,说不出一个门道。最后,座谈会以痛批了景德镇一通而敌席。
名家之名尚能副否
北京的名家们,来景德镇也许只是走马观花,甚至是下车伊始,只见平原不见高山。但是,我们推出与会的名家们,应该也算是一张张景德镇的“城市名片”吧,然而他们的底气足够抵挡得住北京画家们那咄咄逼人的厉声批评吗?
北京画家们的发言,似乎并无敌意,而是治病救人的善意批评,也的确是点中了景德镇艺术界的要害。客观地说,我们如果不是托老祖宗的福,在“景德镇”这块金字招牌的荫蔽下,我们真实的创造能力,放在全国的画家中,能算几流?某些行业内身层高位者,所谓“团扇才人居上游”,为争当“城市名片”,但凡文化、学术出头露面之事,挺身而出,四处送作品,搜刮各种光环、帽子.充分利用高度发达的传媒,沽名钓誉,各施己长,无所不用其极。在景德镇,能有几个王锡良这样人品艺品有口皆碑的大师?有几个名家功成名就尚能长期坚持写生,坚持艺术创新探索?
由此看来,景德镇如果不建立起一种健康的艺术文化舆论导向,任凭一种腐败的艺风蔓延开去,后果不堪设想。尽管我们能立竿见影地建几条高速公路,造几座花园般的楼盘,抑或是引进多少外资,GDP增长了多少。但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含金量却在一天天消融,“景德镇”三个字的光环在一天天褪色,愈来愈苍白。就算我们的生产总量能雄踞全省第一,那我们的骄傲最多也只能是停留在物质上,而不是精神和文化!
王锡良老先生是我们的楷模。他的艺术作为,应该成为我们的一面镜子。
(作者系景德镇陶瓷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