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种被称为“艺术品份额交易”的新生事物,出现在天津文化艺术品交易所(以下简称“文交所”)。这间“文交所”首创并专事艺术品的“份额交易”,即将价值相对较大的艺术品按一定估值拆分为若干份额后,向公众出售其中部分份额,并允许在“文交所”对所持份额进行二次交易。由此,该艺术品不仅具有最初的估值,而且会因“份额”在二次交易中的价格涨跌,而产生即时的“市值”,其份额持有者也可以通过低吸高抛的方式,在二次交易过程中套利。由此,一件艺术品,如一幅画、一尊雕塑、一件古董,便基本具备了一支股票的主要特征,于是有人把“艺术品份额交易”中的“份额”,简称为“艺术品股票”,也就毫不奇怪。
不知是出于对艺术品的热爱,抑或对于投资套利的渴望,“艺术品股票”上市伊始,便受到投资客的热烈追捧,有报道称,首批“上市”的两支“艺术品股票”———水墨画《黄河咆啸》和《燕塞秋》均大幅暴涨,原始发行价1元的“份额”,暴涨至每份17元。而这两幅出自生前名气有限的画家的作品,其“市值”飙升至近亿元,远远超过许多已故一线大师作品的拍卖价格。如果说借助“艺术无价”的说辞,这两幅画未来的价格走向,还有理论上的想象空间,但参照艺术品评估机构对这两幅作品分别不过千万的估价,和同一画家此前每幅数百万元的拍卖纪录,这两幅作品市值中的水分和泡沫,已经毋庸置疑。
至此,新兴的“艺术品份额交易”不仅具备了股票的主要特征,而且更具备了中国股市的重要特征,那就是投机心理远大过投资需求,以致股市运作过程充斥着赌博似的投机氛围。日前,天津“文交所”已经以价格异常波动为由,将上述两支“艺术股票”停牌,并对两个被认为存在异常交易行为的账户予以警告,就是对可能存在“老千”发出的预警。
事实上,自从“艺术品份额交易”的概念提出之始,这种围绕艺术品而进行的交易行为,就已经完全与艺术无关。此前在各种收藏、拍卖行为中还大致兼具艺术与商品双重价值的艺术品,至此已经完全蜕变为单纯的金融工具或金融符号。它在整个交易行为中的作用,不过是在击鼓传花的过程中,被不断赋予新的价格,以诱惑下一棒出于同样的投机心理而急切接手。而那些自称在投资艺术品的投机客们,则除了盯住由价格涨落画出的“图形”之外,可能从来没打算看一眼那幅画作。在这样一个赤裸裸的投机市场上,艺术品本该具有的艺术价值被扭曲倒还在其次,要命的是那些对艺术一窍不通、对金融一知半解的小投资客们,很可能在这个昂贵的游戏中被洗净了身家。
在当下流动性过剩,且暂时看不到缓和趋势的背景下,过量的资金确实需要新的投资渠道和新的金融工具,“艺术品股票”也算投其所好、应时而出的创新。但这种本质上形似传销的创新,从诞生之日起,就预埋了巨大的风险,且无论对艺术事业的繁荣、对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都没有可以预见的好处。对这样的所谓创新,政府相关机构不可坐视不管,而监管的思路则可以有“一堵”、“一疏”两个不同的方向。
所谓堵,便是彻底禁止此类“份额交易”的进行,凡属艺术品,均只能以单件作品为最小交易单位,以此维持艺术品交易的进入门槛,减少交易风险对一般百姓的冲击;所谓疏,则是在加强监管、杜绝黑幕的前提下,尽快加大可供交易的艺术品数量,以增加供给的方式,平衡供求、平抑价格,以达到稀释风险的目的。
对于小门小户的投资客而言,或许可以在击鼓传花的游戏中暂时获利,但必须意识到此类交易的巨大泡沫和风险,以千万倍的小心,提防着别被人卷走了铺盖。———作者:张天蔚,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