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新家里有一对青花瓷瓶,款式普通,并非什么珍贵的宝物,但他父亲却极喜欢它,时时勤拂拭。
说起这对花瓶,倒也有个故事:那一年,夏末秋初,来自佛山的商贩和镇政府签了个协议,要在我们小镇搞个瓷器展销会,展销会地点定在了人民西路。一夜之间,人民西路上就搭起了满街的简易棚子。门口堵着的棚子妨碍了行走,再加上不绝于耳的吆喝声,惹得脾气火爆的赵父烦躁不堪。傍晚,他父亲正·经过棚子,“哗”,棚于里泼出了一脸盆水,溅湿了他父亲的裤脚,他父亲的“火药桶”立马炸了,骂道:“眼睛长哪了?外地佬厂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脾气也不太好,立即还嘴:“你要是长眼了,咋不看着点!”这可好,他父亲一伸手就掼了人家摊子上的一只小花瓶!眼见要打起来了,左邻右舍忙拉拉扯扯好说歹说,又逼着外地男人道了歉,方才罢了。
外地男人做生意挺辛苦,江南的九月,白天太阳还猛,夜晚蚊子嗡嗡,男人喊得嗓子嘶哑,吃住睡觉也在棚子逼仄的空间里,一天辛苦下来生意做不了几桩。他父亲撇着嘴笑:“这外地佬,以为我们浙江人的钱那么好挣啊!呵。”又叮嘱我们:“看紧门,这些外地佬,谁知道手脚干净不千净!
展销会快要结束的前一天,天气预报说一股强台风正朝着浙江方向扑来,预计有可能在台州、温州一带登陆。镇干部过来了几个人,通知商贩们台风的消息,此时台风尚未开始肆虐,有些谨慎的商贩着手把瓷器收回包装箱子里,有些却不管不顾仍旧在做生意。我家门口那男人就属于后一种。
吃中饭时,风力突然转强,街口的大树被吹的东摇西晃,树枝“刷刷”地从简易棚子顶上掠过,他父亲酌着黄酒,笑着说:“这下不错,让外地佬尝尝咱这地儿台风的厉害风越来越大,忽听得“哐啷”一声脆响,肯定是有瓷器被风被倒了,不一会儿,又是接二连三的脆响。
他父亲不笑了,眼睛看向门外,外地男人正在狼狈不堪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摊子上还摆着好多瓷器,简易棚子摇摇欲坠。他父亲说“这些人,大老远跑来的,其实也不容易。”接著就起身走向门外,钻进棚子:“来不及装了,赶紧把瓷器抱我屋里去。”外地男人怔怔地瞅着他父亲。他一跺脚:“还不快点!”说着就抱起一对大花瓶冲回了我家。
大风呼呼吹着,大雨哗哗下着。雨幕中,我们一家人还有那个中年男人,急急忙忙把那些脆弱易碎的瓷器搬进屋。人民西路的好多人家,都开了门户,让这些素昧.平生的外地入,把他们的东西搬进屋子,风雨里,是一群忙碌的身影……
那一夜,外地男人就睡在他家一楼临时搭建的地铺上。第二天,风停了,他要走了,不管他父亲怎么推辞,他坚持要他父亲收下那对青花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