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拙生逸 雅俗共赏—程幸古彩艺术
传统后面常常尾随着古板,就像大俗与大雅之间仅有一层纸的隔膜,多数人都很难做到把握好这个度。景德镇高等专科学校的程幸副教授从传统古彩画中脱颖而出,以清新中夹带着灵气,流畅里透露着严整的风格跻身于陶瓷画坛,在当今才哲荟萃的景德镇确是殊属不易的事。
蓝天丽日,钟灵毓秀,景德镇艺坛向来不乏聪明机敏的才子,虽然我们不必胶柱鼓瑟于丹纳先生一再强调的“环境决定论”,但应该承认千年炉火延绵的景德古镇对艺术家潜移默化的影响。程幸是幸运的,生于艺术之乡又自小习画,陶瓷学院研究生毕业的她,却没有把心机脑汁用于驱逐时尚,她对于传统艺术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和敬仰,同时没有忘记一个现代人应具的审美眼光,她兴趣盎然地关注着当代艺术的迭起之潮,却始终没有丧失自己明晰的思维和平和的心态。
当今陶瓷艺术界可谓百花盛开,在熟知多种陶瓷装饰技法情况下的程幸选择了专攻古彩。因为爱好,也因为一份责任。古彩属传统陶瓷装饰技法,起源于明,成熟于清,因其技法特点是单线平涂,中锋运笔,线条刚劲有力,如刀似锥,其笔画简练生动,故又称“硬彩”。运用矾红、大绿、古紫、古黄、古翠填色,主色调为大红大绿,色彩对比强烈,迥异醒目,形象概括夸张,民间风格浓厚,装饰性强。如今古彩已濒于失传,造成这种严酷现实的原因在于其“难”——难以掌握其线条力度,难以控制其颜色深浅,难以改变其画面沉滞,难以改变其单一少变的局限性。勾线必须具备扎实的基本功,颜色难控制。又因其实用性较弱,色彩上突破较难,题材较单一。其自身的局限以及时代发展的客观性,令新一代冷眼相向敬而远之,新彩青花颜色釉等成为时代新宠。让古彩这一国粹继承并发扬光大,习古彩者可谓任重而道远。
让我们从品读作品开始了解艺术家独特的表达方式。线是古彩最重要的表现形式,是传统陶瓷装饰的生命,古彩都是以线立形,以线传情的。程幸笔下的线强调的是结构和节奏,讲究顿挫转折,遒劲有力,多“重如高山坠石之势”,她的“韵律”是适用于现代人的审美心态和欣赏品位的,把现代型的审美观念融入点线面的组织结构,力图让线条产生新的审美效应的尝试。程幸笔下线条所表现出的节奏美和韵律美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每根线条本身的形式和节奏,它是由线条在绘画过程中,在画家控制下的提按、行顿、转折、轻重、急徐等所产生的变化;另一方面是因物施线,各种线条的长短、粗细、繁简、疏密、浓淡、虚实等变化形成整副画的节奏美。古彩瓷在历史上极少用山水单独作为主要题材。为悼念汶川地震而作《蜀山图》即取材于山水,并成为程幸古彩取材的重要方向。此画构图上由近及远,曲折的蜀道蜿蜒而上,重层次感。山岭重叠中缭绕着曲折的红色云朵,错落有致,与刚劲有力的山石对比,刚柔并存,令人不免赞叹大胆创新,而且恰到好处。冷暖色调相对比,素雅与红艳相衬托。对山石的描写主要主要遵循国画中的叠石程式,线条粗线均匀,由线到面,不断向上延伸,使立体感骤现,突破了釉上装饰的局限。整体构图严谨、形象概括夸张,笔线刚劲有力,以单线平涂红绿鲜明的色彩对比强烈明快,显示其健康、质朴的民间艺术特色。缘物寄情,随类赋彩,表达了对大自然的敬畏。画者显然已经达到“随心所欲不逾矩”自由天地。
获得国家百花奖的作品《甜蜜》为其早期传统花鸟画,构图上疏朗有致,画中树干采用“排线”笔法表现,齐而不板,齐而不齐,既表现了物体结构特点,又表现出阳阴明暗变化,加强了装饰风。牡丹形态各异,或是含苞欲绽,或是盛开怒放。又见鸳鸯游戏其中,以水波衬托。画面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秀美灵动,抛弃了传统古彩刻板的画面形式。五色竞妍、富丽堂皇的琉璃质材料在如玉般瓷盘中互映生辉,色彩明净晶莹,更显装饰美和意蕴美。令此处的大红大绿“妙于古色古香”,达到大俗大雅之绝妙境界。大片留白处题字,打破了古彩“满”“实”的构图惯例,透露出中国画的意蕴,高雅清新,主题亦得到突出。与圆形瓷盘的材质美相得益彰,共同形成富丽美满、和谐喜庆的主题。《乐在其中》婴戏图中,构图以童子为中心,配以仙草灵芝、寿桃、牡丹类吉庆题材。画面内容平衡饱满,整体形式感已与新彩相结合。古彩鲜明的对比烘托出吉庆的气氛,两个衣着鲜亮的童子手捧桃篮行于生机盎然的丛中,红色腰带点缀着绿色的衣裳,纹饰繁而不乱,红扑扑的面儿洋溢着天真烂漫,稚趣可爱。童子抬脚之间的细节表现已让活泼和欢快气氛表达的淋漓尽致。方寸之间,画者用沉郁暗香的古彩色彩描绘浓郁的童趣,古朴中就又添了一份热闹。其中的感情色彩与观者记忆产生共鸣,令其观者欣然,画者达意——对于画者,也许是“夕阳之下忆童蒙,会心一乐自从容”的又一番心境。
求变和创新是陶瓷艺术发展的必然客观规律,品读程幸古彩作品,可见新风新意之处表现有三,其一,地均留白,器皿通体白釉,让大红大绿中添加了些许淡雅靓丽。传统古彩“美在大红大绿”,然确实显古板俗气,难以迎合现代审美眼光。更难能可贵的是,程幸在创作过程中实践探索及反复研制,除了深谙古彩颜色的光暗深浅规律外,在五彩基础上已经创造出更多适合现代审美的古彩颜色,丰富了古彩的色彩范围。其二,让创作题材由呆板装饰图案渐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山水,增加了其浪漫主义色彩。其三,构图理念上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让传统古彩版画式“实”构图“活”起来,既不失传统之精髓,又具时尚风格。不拘泥于装饰和客观物体再现,画面多了几分灵动和风韵。
自学生时代起就开始主攻古彩技法的程幸愿意在这不易讨好的古彩传统领地里默默耕耘,每一幅作品的完成都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增加,而是新的超越。她诚实严肃的态度一如既往,画风也是顺理成章、连贯明晰,但追求更为明确,风格趋向成熟,她的造型手法与倾向山水的取材相结合,更能呈现出自己的特色,也自然使人更易于看出她完善自我的途径。
这是一个新旧交替,中西碰撞的大时代,在陶瓷艺术之路上,她既有传承择取,又力图革故鼎新,“笔墨当随时代”,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立足点的人,对于如何前行是不会迷惘的,由于程幸的匠心及执着,才既保留了古朴风格,又具现代感,使作品的化平淡为不平凡,也由于同样的原因,我们对她进一步的成就,抱有充分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