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斯基在《论艺术的精神》中说道:“艺术精神的发展就像三角形一样向前推进,它的顶角总是超越观众的理解程度。随着艺术运动不断推进,三角形的前端逐渐变成底边部分,也逐渐为社会所接纳。”
在景德镇,也有一群站在三角形顶尖的人,他们尝受着孤独与清冷的河风,避开瓷都来来往往人世的纷扰,独享着内心的宁静和自由。刘海峰和他的老师姚永康一样,有着犀利的视角,激越的言辞,深沉的理性,艺术家的豪迈,睹物的柔情,生命的大爱。与海峰接触,总能觉察艺术生命在飞舞,思绪在时空之线中穿插;品读海峰的陶瓷雕塑作品更有一种淋漓尽致痛快之感,欲说还休,同时又有时尚之风。
上个世纪90年代,西方现代哲学艺术思潮成为引领中国新潮美术的关键,这股热潮之风也影响着此时就读于景德镇陶瓷学院雕塑系的刘海峰。这种学养的经历透射出他的作品在追求“形而上”力量的横断面上衍化,现实中的他在研究生毕业后一直保持着通读西方哲学名著和中国传统经典思想的习惯,似乎与此,能在作品中找到一种灵魂的切入点。观看他早期的作品《被惊醒的达摩》与《梦界》系列,我们能体验到类似宗教样的神秘处境。“让内心回归体会禅学中关于人性与佛性、物性与神性之间某种抽象辩证关系,在对欲望的放纵和收敛之间的‘相由心生’”(刘海峰语)。他对生命的真诚,又不得不相信看到各种虚假的事实,但仍然希翼于纯情。这种矛盾心理是他“活在自我心理的悖论中”的诠释,而“松弛一下受自我怀疑的折磨和焦虑鞭打的心境”,就不得不致力于创造人像和佛像之间的粗犷意象的原型,让人们在隔膜的世界仍能回忆返璞归真的真实,而匣钵泥和大缸泥杂糅烧成之后的粗涩美,造就了自己心中原型的意象。
《赤恋-激情燃烧的岁月》与《牌坊》显示出海峰的性格与气质,他生性诙谐、幽默,常常能对生活文化现象以一种自我解嘲的方式,将痛苦转化为荒诞的把握。当两个“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青年情侣,因在窑内火温过高而扭曲和坍塌地粘合,一种严肃对人命运关注的宗教般的情绪,变得幽默好玩了。内蕴的严肃与表象的幽默所引起的反差,使刘海峰作品的境界更加鲜明。荒诞的冷酷被诗情化,《文化馅饼》系列、《同一首歌》、《球迷》系列、《时尚健身》都反映出刘海峰作品中表现因素,被炽热的生命激情和意识到荒诞生存处境的内心冲突。
《唐人水舞》系列是刘海峰从“偶发性视效的陶艺雕塑创作”转向“对陶瓷装饰符号与样式资源的变化和整合”的一个转机,他在原有雕塑形态的基础上,大胆尝试不同形式语言的创作,对陶瓷雕塑进行突破性的再创造,力主在作品中阐释陶瓷雕塑艺术的自我语言状态和模式。而《窃窃私语》与《道法自然》则是他近年来创作的新风格作品,集中体现他对陶瓷雕塑艺术语言的思索和陶瓷雕塑语言创新多变的可能性。
《窃窃私语系列》根源于观念的表现来支撑视觉形象的创造,在现代陶艺转型过程中更多地从社会和文化的角度切入自我生存感受。在形式语言上一反传统视觉传达的形式,用辣椒的艺术符号作为表达工具。以青花、釉上装饰作为物质条件和手段,通过有机的组合传达出信息市场和科技大发展时态下的艺术审美和消费观念,以及大环境下陶艺家内心自身素质的存在感受的演绎,对传统陶瓷雕塑提出挑战,在陶瓷雕塑元素中提炼和升华所形成的新的艺术形态。
《道法自然》是刘海峰在宏观上汲取中国传统陶瓷雕塑艺术精神的实质,而没有生硬照搬某个名家的艺术形式和风格,所以他的陶瓷雕塑艺术作品从一开始就和传统拉开距离,并且他对自然的感受亦没有把某种具体的陶瓷艺术形式特征作为创作的题材,而是从宏观上变化无痕,吸纳百川自然之形态,创作思维属于宏观抽象式的概括思维方式。
海峰的工作室坐落在宋代的湖田古窑址上,喜欢吟诵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面对世俗的力量逐渐淹没艺术原创的价值而卷入无尽的拜金潮流时,他却选择寻找一种边缘化自由,寻找属于自己精神家园的方向,犹如他画册自序里写到的“放弃漫天飞舞所谓的‘主义、流派、风格’之类的美丽传说,也疏远了当下狂热不已的所谓‘市场、权势、圈子、人脉’之类的喧嚣和时尚,让自己释放彻底去寻找满意的自由,而且将持续下去,这种自由变化的快活后来他们叫“蜕变”,也许艺术应该是心灵快乐的游戏”。定居瓷都景德镇这么多年以来,他生活中每天几乎是不间断地面对陶瓷雕塑艺术创作实践,精湛的陶瓷技艺和独特的审美修养形成了明确的作品语境。在他的创作中充满着相对景德镇本土陶瓷文化而言具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实验性和前瞻性。他的作品通过新的视觉方式展现了当代陶瓷雕塑创作观念的有效行径及美感探索,是感性与理性、私密和复杂交织的生命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