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起源于何国何人之手,任你查遍中外工艺专著,难以定论!我断言,它发源于炎黄尧舜,有甲骨文为凭!有北京山顶洞人为证!
“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过之木,为宫宝、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明人魏洢一纸《核舟记》将明代高超雕刻工艺作了祥尽描绘,似乎雕刻工艺已达登峰造极,使人惊叹! 然而,当你过长江,登娥眉之后,站在头与山齐,脚踩江水,高达71米,比阿富汗世界第一大佛还高18米的乐山大佛脚下时,你才会真正体验到神州雕术之伟大、之神奇!时间推移到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八年农历新春正月初一晚上,一批批周游列国,饱览世界风物的港澳、欧美侨胞在围观一位青年男子作刻瓷表演,纷纷以先睹为快,神态各异,或踮足投首、 或目不转睛、或惊诧木然状。笔者错失良机,未到现场,或许能仿照《核舟记》写下类似的《刻瓷记》的拙文来,只好借《景德镇日报》发表的一特写作一介绍,只见他右手握刀,左手挥锤,灵巧的双手随着艺术构思,轻捷地转动,刀到之处,玉屑纷飞,不一会一个形似巨龙腾飞的“龙”字,便展现在一块八寸金釉瓷盘上。几个女港胞“啊”地一声欢呼: “神刀!神刀!”赞不绝口。 景德镇宾馆港澳侨胞的惊呼与乐山大佛脚下中外游客的感叹,并无二致,人们只是从中感到祖国有此大佛、有此“神刀”的个中滋味。当一位王姓港商看过刻瓷表演后,又被刻瓷专柜里的一支150件乌金釉双开龙瓶吸引住了。经与其夫人商量后,他走时从很精致小提包里掏出2400元重金,收藏了这支珍贵的龙瓶。直到这时,那些将刻瓷视为“雕虫小技”的人们才又重新掂起了刻瓷的份量。
刻瓷,以其镌永深刻并兼有金石、油画之特色,理应成为陶瓷工艺一门崭新的课题。
刻瓷,在瓷国高峰泱泱瓷海中正在崭露头角而成为一枝奇葩。
刻瓷,以其举市、举省及至举国公议的成果,理应载入中国瓷业史册。
当本文主人翁江和平 — 景德镇宾馆一位年轻的营业员带我穿过宾馆曲径,来到一户二室一厅既是宿舍又是工作室的住房里,看过小江珍藏的刻瓷作品以及其一迭获奖。证书后,我得出了上面的结论。
二室一厅,不到40平方米,除一间作寝室外,其余一室一厅几乎都被主人收藏的宝贝“疙瘩”所占据。一间9平方米的工作居然放下了4张工作台,三台显微镜,加上磨刀机,小台钳,打眼机等横七竖八的工具,使你很难猜测主人的职业,然而你巡视四周,看到那座着的、挂着的 、摆着的、堆着的、竖着的各种各样的刻瓷作品后,便会感到仿佛至身于一个艺术世界。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听我说明来意后,这使身高1.79米、穿着一件毛了领的短袖白布衫的大块头,竟搓着长了茧的大手说:有些事,很难说,很难写。他说了,一件作品都有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带着刻瓷的玉屑、带着汗水的陈迹、带着对理想的追求……
四年磨一“剑”
“精诚所至,金石可镂。”与其说江和平用合金刀在刻瓷,倒不如说,是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意志在一片“乌金”的荒野上开出了他的“点、线,面”,慢说是乌金釉面,既使是金,是石、是花岗岩,他也能凿出理想的花朵来。他“囚禁”了自己4年, “囚室”是宾馆最后面荒草中的一间小石屋,他将自己最美好的春光赋给了小石屋。谁叫1984年12月,宾馆来了一个山东青岛客,在宾馆为外宾刻瓷,就好象在景德镇大门摆下了一张擂台,向瓷都挑战。
谁叫偌大一个瓷都竟很难找到刻瓷的。
好奇和好胜,象有极大的磁性,小江对刻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为了拜这个刻瓷大师张岱峰为师,他送茶倒水,热情服务。
他的行为不被人们所理解,有人竟说;小江“马屁”拍得再好。也学不了刻瓷。
强烈的刺激,也能成为原动力,他的决心更坚定了,他顾不上爱妻已经即将临产,跟着张师傅学刻瓷,第一个晚上就学到一点多钟,没想到他的宝贝女儿第二天就呱呱落地了。其时,他徘徊到产房走廊上,一种初为人父的失责感,使他充满对妻子、对女儿的自疚!
他请来母亲服侍妻子、女儿,自己却将全部的心身付诸于小石屋。当时,他担任宾馆美工,除完成本身的工作外,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刻刀,描了再刻,刻坏了再描,坐下就是10几个小时,忘了上班下班,忘了日落日出,为了节省时间,他准备了几只馒头,几块蛋糕,就是一顿中餐或一顿晚餐。
张师傅仅仅几天的指点,还不能说就把小江带进了“门”,他是凭着一股劲来研究“力是物体相互作用”,摸索釉面的硬度与合金刀的硬度,探求“硬”与“力”的比。终于,他摸索出了刻瓷的“斩,点、开、刻”四字技巧,根据画面要求,采取不同手法,能达到不同的艺术效果,力求与原作一致。就说“点”吧,为了一个小肖像,他就必须刻出几十万个“点”。
终于,他从无以计数的钝刀中找到了他所需要的十几把得心应手的刀,从无数的刻坏刻破的废瓷板,瓷盘中,他找到自己满意的作品,无数次的失败终于孕育了成功。“战自卑自弃,胜自然自我。”至今留在小石室墙上的几个墨笔字,便是他当年“苦行僧”生活的写照!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棵粟籽。”江和平可是花开花落,四度春秋,才开始有了收获。1987年年底,他的七件刻瓷分别获得了市青春杯大奖赛的二、三等奖,两件作品被选中参加全国第一届工艺美展。外交部副部长周南参观他的作品后,亲笔为他提词: “雏凤清于老凤声”“江河—滴水”一块乌金釉的10寸座盘安放在工作室的显眼处,“江河一滴水”。五个篆字似一泓白色清泉急流而下;断崖飞瀑;玉珠飞溅,形意之美、刚劲之美、黑白之美,俨然一幅书法作品。
时下流行硬笔作字作画,这才是真正的“硬笔”书法!“这是我谐姓名之音,刻下的座右铬。”江和平说。人是苍海粟,作品是江河一滴水。不卑不亢,超越自我,在艺术的江河中探求,这便是他的艺术生命之源。
书法,他善写篆、楷、行、草,绘画,广涉山水,翎毛、人物、肖像,中国画、工笔素描,水彩也有作品,他的一幅大型玻璃花卉翎毛刻画座落在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长寿厅正中。
有人说他是“无师自通”,其实并不尽然。他不失时机地遍猎瓷都名家的佳作,从中吸取营养,他广览书刊杂志的名作,进行模仿继承。“心静则思”、 “行成于思”,在他的新、老工作室里,我都看到这样的自勉。可见他的每幅作品都成于思后,成于继承与发扬,他将我国传统绘画技艺搬上刻瓷,这不正是一种开拓与光大吗?
请看看他的《八十七神仙卷》吧,长4.5米,高0.36米的乌金砷瓷板上,八十七位仙人神采奕奕,气宇轩昂、仙气飘逸,姿态各异,构成了一幅气势恢宏的刻瓷巨幅。
《八十七神仙卷》是运用中国传统的白描绘画手法,细腻地描绘了皇帝拜寿场面,是唐宋期间绘画的代表作,一直流落异邦。早年徐悲鸿先生留学法国,在一家商人家里发现了这幅画,惊叹不已,便以重金买回,亲自治印“徐悲鸿生命”赫然画上。不幸在国内一次画展中竟被盗走。数年后,此画再次露面时,已流落在另一商人之手,徐大师再次花巨款买回,作白描绘画之教材。
难得的珍宝,珍贵的教材。为学习继承传统的白描手法,将这一瑰宝展示在国人面前,’他花800多元请个体户定制了三块长度共达4.5米的乌金釉瓷板,将这一作品放大镌刻在瓷板上。春去冬来,整整一年,他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这块瓷板上。他成功了,作品一露面,就获得了全市陶瓷作品青春杯大赛三等奖;并作为展品,参加全国工艺品展览会。陶瓷界的工艺大师们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有人要他开价,”意欲收购,这可为难了他,这是他心血结晶、艺术的宠儿’,对此并不亚于徐大师视原作为生命,再说,创作的目的并不是为人民币,否则,他会去跑买卖,去经商,摆小摊。
初尝成功的喜悦,并不在神仙卷,而是那支已被景德镇陶瓷馆收藏的80件刻瓷梅瓶《收获》。
开始面对这只精致的梅瓶.他并投有十分的把握,乌金底釉多象那肥得流油的广袤的农村大地。该刻什么呢?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下放的农民兄弟,想起了那跌爬过三年的三龙乡的风情,于是他构思了一幅丰收图景。他以“斩”为主要手法,以“点”辅之,以红、黄为基本色,将八个农村姑娘挥镰收割,充满喜悦、欢乐的场景刻在梅瓶上,献给了养育人类的大地,献给了乡村父老。表现手法既清新自然、又欢快,流畅, 有浓郁板画风味,难怪这支梅瓶一获奖后就被名家所看中而被收藏,在陶瓷馆长期展出。
对于刻瓷的成功,小江并不满足于此,他立志要将各种绘画技巧在刻瓷上得到运用,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创作的《春》、 《夏》、 《秋》, 《冬》八寸座盘,远看就俨然四副油画。而且构思新颖,独具匠心《春》并没有常见的柳、燕、花、水,而是在一片无限土地上,绿草如茵,恰似一幅“春风又绿江南岸”图,揭示了春孕育在沃土之中,期待着人们去开发,去耕耘,而《冬》却把远景和近物相衬,一棵银白的松占据了画面中心,把冬雪表现得淋漓至尽,他说,我最满意的是《秋》,为了烧成表现秋的桔红和金黄的色彩,我烧了五次,终于取得满意效果。《秋》采用现代装饰手法,集书法,写意于一体。表现了深秋月夜,山野深处安谧,恬静的意境。
平凡的一滴水,只有汇入了江河,汇入大海就会溅起朵朵浪花。
1988年,世界各国大使来景观光,宾馆特意为他设了“江和平先生刻瓷专柜”,组织他专门为大使们作现场表演,他高超的技艺、娴熟的手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博得了大使和夫人们热烈掌声。
是“墨”,就不该错位!
“地上一个丁,天上一颗星。”每个凡人是否是星,科学还未能证明,然而江和平是“星”,至少在瓷都、在江西,他是陶瓷刻瓷工艺的一颗“新星”。
他有超越一般人的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意志,四,年间的“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手指刻得红肿出血,吃饭用不得筷子,只好用汤勺,右手臂麻痹,疼痛,举不上头、穿毛衣还要妻子帮忙穿。心血与汗水渗透在其作品之中,星星与月亮伴随着他走向成功。他得到社会的赞赏和承认。
他有锲而不舍的进取精神。他并不津津乐道于他的刻瓷,他对发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去年开始,他自费添置了三架显微镜,到各家理发店广采可供雕刻的头发。他拿出一盒子黑的白的头发对我说, “别看这一盒,却没有几根可用的。” “这是一根0.8厘米的6丝的头发。你看看。”对着显微镜,我看见了“求实求是 和平刻”七个宇。在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白发断截面,对着显微镜,我看到了一幅木刻的鲁迅头像。他又成功了,他说还不想宣传,他想一鸣惊人!
他有强烈的事业心。为了刻瓷,他舍弃了天伦之乐,他卖掉了录音机,自行车、送给爱人订婚的金戒指,为了使《87神仙卷》参加全国工艺品展览,他将为母亲准备的寿木料做了木框架。当然他有一个贤妻子、好母亲。为了他,妻子包揽了所有家务,他很感激妻子为他作出的牺牲,直到今年夏季,他才为妻子买了一根金项链,他自己却“一无所有”在生活上从不追求,一条工作服裤子,一件毛了领的短白布衬衫,是现代青年不会光顾的,但我对他说,你是“精神富有者”,他笑了!
具有“星”的价值!具有“星”的光辉!
“星”是怎样升腾的呢?让我们来看看他的轨迹吧。
‘他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1957年出生于一位陶瓷烧炼工人之家,父辈没有给他以艺术的熏陶,却赋予他坚强的体魄和经过火的锤炼的性格和意志。神使鬼差,从东方小学开始他便爱上了绘画,一张“阿庆嫂”,他获得了全班美术比赛第二名,在那动乱的年代里,高中,一毕业,他便来到父亲单位的知青点一一三龙乡当农民。期间两度报考陶院美术系都名落孙山,却以其身高和英俊被当时社会上青年人倾慕的、景德镇唯一的外宾馆而招工。1979年后他便开始了他的“服务员--采购员--保管员--营业员”的生涯。
在个人生活上,他很知足。
他说,假如没有下放,他不可能熟悉农村生活,从艺术角度来说,他对三年农村生活并不懊丧。
他说,他很感激宾馆领导,从当采购员开始,他就与陶瓷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任保管员期间,他兼搞美工,为他刻瓷创造了契机和环境,没有组织的支持,他不可能成功。
以至于后来,他名声大噪,一家陶瓷研究专职部门以优厚的待遇请他去,他还考虑再三,舍不得离开娘家。
尽管如此,当我采访结束,来到他现在的工作场所----宾馆商场时,他对我悻悻地说;“喏,这便是我的岗位。”
看着这三尺柜台,看着橱窗里的烟、酒、糖、牙膏、肥皂、卫生巾,我才从另一境界中回到了现实: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只想到了六个字:“风马牛不相及”。
是“星”,就该有自己的“星座”。
错位的星,极易流逝,一闪而过。
过去总归是过去,现实总归现实!我对小江说,拼搏与机遇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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