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先贤  昭示后学

——记著名美术教育家、书画家胡献雅

万  圣  兴

       最近，朋友赠我一本由江西美术出版社新出版发行的《胡献雅书画集》。书画创作的时间跨度70余年，其中包括花鸟、人物、山水、书法。以水墨画为主。这些精品力作是胡先生毕生艺术创作的缩影。作品不仅容纳涵括了胡先生美术教育思想，而且亦反映出胡先生对艺术创作的审美取向和与时俱进，不断创意的多元探索。凝神品读，不仅撩起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而且不断延伸出无限的思绪与感慨。艺术灵魂的又一次撞击，使我对这位已故著名美术教育家、著名书画家的艺术体验又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并转换成为一种乡亲之缘，一种艺术情结。因此，我写下有关文字，以示对先生的追忆和评述。

一

       胡献雅先生（1902—1996），字正民，江西南昌县人氏。是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江西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教授。胡先生曾担任江西省第二届至五届政协委员，中国文联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江西文联副主席，江西省美术家协会主席，江西文史研究馆名誉馆长等职务。

       胡献雅先生是江西省辛亥革命老人，著名爱国民主人士胡廷銮的次子。他自幼颖慧，嗜好书艺，钟情绘画，内蓄灵犀，才思敏捷。初涉文坛，诗词就为家乡耆宿俊彦所推重。加上渊源家学的滋养，使他的艺术天赋不断开启勃发。1923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取了中国第一所高等美术学府——上海美术专门学校。在校期间，他开继“六法”，注重传统，穷流溯源，条分缕析，在深入而系统地研习传统绘画理论和技法的同时，又用现代美术理论的新理念，涵养性灵，变化情质，顺势攫取二者最为本质的特点和精奥，糅合化一，兼取并蓄，形成了独具个性魅力的艺术风格。毕业后，他来到上海、南京等地，以画会友，广结翰墨之缘，与潘天寿、徐悲鸿、张大千、傅抱石、吴  之、张书  等过从甚密，成为事业上的知己。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积学致远，终于跻身于大家行列，成为20世纪30年代早期中华全国美术协会第一届理事，并扬优成势，不断赢来了硕果累累的丰收季节。

       1933年胡献雅先生所作的《牡丹》国画选送加拿大万国博览会展出，荣获金奖。1943年胡献雅先生受聘为中正大学名誉教授。为庆祝中美和中英平等新约的签定，他受教育部之命，创作大幅《雄鹰》、《红梅》国画各一幅，由外交部致赠美国总统罗斯福及英国首相邱吉尔（红梅国画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当时国内曾放映在伦敦赠画盛况的电影纪录片。1960年我省以胡献雅先生为领衔人物，参加北京人民大会堂江西厅的布置，他绘制的《雄鹰》、《荷鸟》等数幅国画及书画屏风三套，为江西厅争得了一等厅的荣誉，并受到嘉奖。1982年《纽约华侨时报》连续三次刊登胡献雅先生画作，并撰文评述“胡献雅大师是中国老一辈国画家中的佼佼者”。1984年5月6日胡献雅书画作品在北京展出时，著名评论家蔡若虹看完展览后，深情地拉着胡先生学生孙宪的手说：你要好好照顾胡老，他是我们的国宝。1988年应日中友好协会邀请，经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批准，胡献雅先生在日本奈良市举办画展，日本美术界盛赞“胡献雅是中国画坛巨匠，“当代八大山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二

       作为江西现代美术教育史上有影响，有成就的美术教育泰斗胡献雅先生，把一生主要精力无私无悔地奉献给了这块红土地。他不论是在抗日战争期间，倾家资，募捐款，白手起家，创办“立风艺术专科学校”，还是在江西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施教，他都把“教书育人”融为一体，并用自己高尚的人格魅力和道德修养来启迪学人坚守人文精神，提升综合素质。每当这些“老学人”追忆起胡先生的谆谆教诲，嘘寒问暖的情形，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情绪不召自来，顷刻间，潸然涕下。记得原八大山人纪念馆吴振邦馆长生前曾对我谈起他的艺术生涯就是从胡先生的发现开始的。他言至于此，呜咽不成声，寻以伤感凄然而太息！1943年，胡献雅先生为了推动赣地书画艺术的复兴，历经艰险，呕心沥血，在江西泰和县创办了“立风艺术专科学校”，自任校长及国画教授。还聘请书画名家和文史名师梁邦楚、燕鸣、余塞、康庄、余心乐、齐宪模、胡江非、张孟纶等来校任教。他殚精竭虑，艰苦办学，不久学校在我省教育界视为“品牌”。各地青年纷至踏来求学，使学校营造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氛围。校工吴振邦亦按捺不住求知的欲望，经常爬窗上梯听看胡献雅先生上课。胡先生发现后，请他进教室，并在黑板上即兴画了一匹奔马，要吴振邦临摹。吴振邦解衣盘礴，化机在手，不废笔墨，勾勤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奔马图》，被胡先生认定是“可造之才”。于是免其学杂费，供其寝食，使吴振邦这位穷人家的“崽俚仔”迈进了神圣的艺术殿堂，成为我省知名画家。胡献雅先生扶掖后学，助人为乐的高贵品质在艺术界传为美谈。在胡献雅先生倡导的“以德育人，德才兼备”美学思想阐释中，立风艺专的教授们同心协力，携手并进，践行着“振兴赣地文化，培养美术人才”的理念。培养造就了一批美术高级人才，填补了江西教育史上缺乏美术高等教育的空白。胡献雅先生曾有诗云：挑砖运石不辞艰，屋新成八九间。菜地并花园尽利，课堂兼膳屋无闲。亦知安拙非时当，且觉崇居异世艰。学行一堂相砥励，相期大德不逾闲。1955年以后，胡献雅先生参加筹建江西景德镇陶瓷学院，并一直担任美术系教授。在长期的教学中，胡先生始终强调画理画论的研习与万里写实践履的关系，强调人品与艺品的关系，强调继承与创新的关系。哲理清晰，点拨精道，深入浅出，深受学生敬重和爱戴。前不久，我从民盟景德镇市委会副主委汪天生手中偶得胡献雅先生生前讲课稿复印件一帧。胡先生在讲课稿中把勤学苦练，循序致精，丰富画外修养，虚心请益作为绘画成功的“四要素”。这亦进一步验证了我对胡先生的认识与看法。特别是晚年，胡先生不顾年老体弱，经常带学生到南山、庐山、杭州等地写生，游踪所及，都有诗什与写生作品。著名艺术评论家王朝闻和著名漫画家华君武偶见胡先生的诗词与写生作品爱不释手，称之为：精典之作。在胡先生身体力行，创意教学的推行中，结果是：桃李菁莪，门墙称盛。据不完全统计，仅解放以来经胡先生培育的学生中，教授、全国工艺美术大师、研究员就达160多人。这些美术精英分布在：中央美院、中国美院、四川美院、广州美院、西安美院、湖北美院、上海大学、江西教育学院、江西景德镇陶瓷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以及相关的研究机构。他们已成为我国当代美术教育的栋梁之才。从这个意义上说，胡献雅教授不仅是江西现代美术教育的泰斗，亦是遐迩闻名的美术教育家。

三

       作为中国老一辈书画家中佼佼者的胡献雅先生。他的书法和国画渊茂深邃，迥异侪辈。

       书法，他推崇王羲之，颜真卿，怀素的书法品质和格调。王羲之的《兰亭序》、《十七贴》的神化莫测的境界，激发起他潜移默化的心灵感应；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祭侄文稿》的浑厚强劲的风神，贴合了他遒劲郁勃的气质灵感；怀素的《自叙帖》、《苦笋帖》的飞动圆转的变化，启发了他挥洒自如，内敛超逸的运笔态势，加上碑碣铭石，云峰残石的手摸心领，使他的书法自然流露出独自的线条和韵律。如：他所书写的《重阳有感》行草27字，气融笔辣，首尾相应，不粘不脱，笔法精到。如枯藤盘曲，似古柏虬交，疾势如风雨而骤至，涩势似金鼎而凝重。露锋与藏锋，连笔与断笔，提与按，中锋与侧锋以及逆与顺，快与慢，起与收都讲究势方韵圆的法度。作品神完气足，既具无拘无滞之风度，又显高山坠石之力量，无造作扭捏之嫌，整篇气息纵逸潇洒，展示出作者磊磊落落，侃侃大度的精神风采。

       滕王阁，黄鹤楼，西安碑林，长江三峡等地都留下了他的书法碑刻。

       国画：他以水墨见长。无论是奇峰峻岭，暮云苍霭；还是花卉野禽，翠鸟鸣啭，都可以感觉到作者创作的饱满激情和妙悟通神的艺术境界。

       《荷花长卷》水墨花鸟画，以荷叶田田，荷蕾含放，荷杆穿插，翠鸟顾盼，野鸭小憩为组合。通过不同形状的墨块和不同层次的墨色渲染，以及动静对比，虚实对比，大小对比，黑白对比，表现出盛夏荷塘的美妙景致。作者尚意似形的创作理念，散点透视的构图方法，整体气势的自然营造。使亭亭玉立的荷花有一种端凝纯洁的风韵，有荷香阵阵扑面而来之感。展现出作者“出污泥而不染”的精神境界。这幅佳作较之张大千的《荷花长卷》有异曲同工之妙。

       《新吴秋意》水墨山水画，却另有一番秋天的景致。残荷、残杆以及岸边的菊花，河边的芦苇，山上的竹子，空中的飞鸭，衬托出深秋的宁静，给江南山水凭添了几分特有的韵致。山岭晕染得法，透逸潇洒，看似漫不经意，实则巧妙经营。石涛舒朗的笔意和董其昌娴熟的碎笔的掺用，以及创新笔墨的融揉，表现出作者对传统有选择性的继承和富有开拓性的发挥，显示出作者深厚的传统功夫和独特的绘画语言。

       胡献雅先生笔下的水墨梅、兰、竹、菊、牡丹、蔬果之类，亦都能在继承传统笔墨的同时，运用独自的造型语言，寄托自己的真情实感，形成一种全新的艺术面貌，顺应了现代审美要求和愿望，使文人画的内涵和形质发生了根本变化。作品达到了“以笔取形，以墨取色，故画之色，非丹铅青绛之谓，乃在浓淡明晦之间，能得其道，则情态比见，远近于此分，精神于此发越，景特于此鲜研”的最佳效应。

                                                    
（民盟江西省委会 万圣兴   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