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将我带入了艺术的殿堂,艺术又促使我深入生活,而真正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艺术则是在生活的基础上不断创新。
——题记
周国桢,教授,195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1976年来校任教,曾任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主任。历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江西省美协副主席、江西雕塑学会会长、江西高教评委、首届中国工艺荚术大师评委等。八十年代被选为景德镇市拔尖人才、市政府智襄团成员,八八年被轻工部授予全国科技先锋称号,九二年获国务院特殊津贴,是一位驰名海内外的画家、陶艺家、教育家。
我自幼就受到民间文化的熏陶。儿时,我家住在农村,每年正月十五家里有个风俗:用糯米粉加水,然后捏成各种家禽家畜的造型,点上各种颜色,放在火上蒸,蒸好后既可观赏又可以吃,但农民首先用它来敬神,以求一年里五谷丰登、家畜兴旺。当时,我对那些各异的造型就特别感兴趣,便积极参与到其中,和家人一起制作。想来自己对艺术的热爱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萌芽的。 由于我自小热爱艺术,并对它充满着好奇,所以一步步走上了艺术道路,并顺利考入了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在校期间,我们受苏联写实画派影响很深,过于忽视民间艺术,所以,当1954年毕业时,我怀着对大干世界的好奇和一个坚定的信念一艺术源于生活,主动要求到基层工作,于是,我来到了景德镇。当时的景德镇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镇,交通闭塞,被称为“草鞋码头”,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我一待就是五十四年。当我在这里看到独具魅力的民间艺术时,我更加坚定了一要将民间艺术发展为民族艺术,将工艺品发展为纯艺术品。所以,从我最初的创作朦胧时期到1988年开始的新表现时期直至今日,我的创作始终以继承民间艺术、运用传统原料及工艺手段为基础,并不断创新,寻找传统与现代的最佳契合点。
来到景德镇之后,我才真正开始接触陶瓷艺术。在这里的头二十二年,我一直在陶研所从事创作。直到1976年文革结束后,我才来到陶院,一边教书一边创作。在这里,我的教学与创作获得了双丰收。我认为,无论是在艺术创作还是教学上,理论与实践都不可偏废,没有理论的实践是盲目的实践,没有实践的理论是空洞的理论。在我的教学中,我历来就反对学生盲目崇拜西方。我也曾崇拜过西方艺术,但当我了解了中国的传统艺术,当我看到了汉代的精湛技艺,我就再也不盲目崇拜西方了。所以,我们始终要有一颗中国心,正确认识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并将它传承下去。当时艺术界提出的口号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所谓现实主义,即尊重现实,创作题材与创作形式都来源于现实;这里的浪漫主义则是指中国的传统艺术,它追求下笔无悔,意到笔不到。就像中国的京戏,可用一副对联来概括:“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师”,高度提炼,高度概括,这便是中国的艺术。
从我个人的创作来看,也是传统艺术与创新相结合的一个例证,突出表现在我第四个创作阶段的作品中一用泥条盘筑制作的动物雕塑。这一创作的灵感来源于我1985年去湖南参加全国陶艺研讨会时,看到老师傅用泥条盘筑制作大缸,这引起了我的思考一能否将这种传统工艺运用到现代陶艺中呢?这样一来,盘泥条所产生的纹理可作为装饰,不失其淳朴之美,而且,这种手法可以自然生成空间,刚好符合“火”的艺术,即应和了烧成的需要。这种创作手法将泥性发挥到了至高点,同时又打破了雕塑创作的传统。我利用的另一种传统工艺,是将泥制成泥饼,而后卷筒成形,这又是一个传统与创新相结合的过程。由此可见,我的作品吸收了大量的传统元素,将这些传统的材料及工艺手段附之以精神内涵,这是我所追求的民族艺术了。
艺术家是人民的发言人,其责任是反映生活,无论是歌颂还是批判。而任何艺术创作都脱离不了生活,只有善于观察生活、感受生活、表现生活,所做的创作才能打动人,因此,我将表现人们最关心的事物和人们的喜怒哀乐作为我艺术创作的终生追求。我最初的创作都是人物雕塑,但由于种种原因,我的创作主体渐渐变成了动物。因为我始终明白:任何创作都需要生活来源,落实到艺术行为上,就是写生,所以,我曾在上海动物园,其中一次写生了八个月,只为能使我的作品更加生动,具有内涵。而且,随着创作的深入,我渐渐发现了动物之中的人性化,它们之间的种种关系似乎映射着人间冷暖,如我的作品《老外婆》中所反映出的改革开放之初,大陆某些人对海外归来寻根问土的老兵的冷酷表情。此外,我的许多动物题材的作品还表达了人们的美好愿望,如《天亮了》《站起来的雄师》等,以此给人以鼓舞。但现在,许多青年学生已经越来越忽视写生的重要性,许多人只是闭门造车,这样挤牙膏式的创作注定是毫无生气的。
学校,应该是一个各个方面都走在社会前列,并具有创造精神的群体。在这个群体中,有无数颗年轻的心,他们不满足于现状,因此,成为了推动社会进步的生力军。1976年复校之后,陶院师生怀着对艺术的执着追求,继续进行对外交流,在此过程中不断认识西方,领会自我。改革开放以后,我国提出发展是硬道理,我校便随之提出:作为教师,应带领学生走创新道路,不应过分重复传统,但没有真实的生活来源,艺术创作根本谈不上创新。在现实生活中,创新是有阻力的,它往往受到市场的制约,新的表现形式不容易被接受。而作为学校,不应该完全以市场来决定创作道路。所以,创新必须有决心,要耐心等待时间的锤炼,也许今天的创造要过上几十年才能被接受,甚至这一代人的创造到下一代才被认同,这就要求我们在创新的道路上要耐得住寂寞。
回望五十年的风雨历程,陶院一直带领师生坚持走开拓创新的道路,在科研、艺术研究及培养人才等方面均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她用实际行动回报着社会各界的关爱。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一直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并与外界保持多方交流,陶院的明天一定会如春花般绚烂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