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陶艺家李磊颖教授接受“新陶网”专访
简介: 李磊颖,女,1966年12月生,浙江桐乡人。1986年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现任景德镇陶瓷学院设计艺术学院副教授。
李磊颖致力于陶瓷釉上彩绘艺术的教学、创作和研究工作。其作品风格细腻清雅,以女性独特的视角观察,表现婴戏题材,作品中充满了温情与关爱。
访谈人物:李磊颖
访谈记者:方梦雪(《陶瓷学院报》记者)
访谈时间:2007年12月17日
访谈地点:李磊颖老师家中
1、记者:我们知道,您一直以来致力于陶瓷釉上彩绘艺术的教学、创作和研究工作,并出版有《传统陶瓷新彩装饰》等专业书籍。那么,您为什么会选择釉上彩绘呢?较之青花,它更吸引您的特点或优越之处是什么呢?
李磊颖:釉上彩绘属于陶瓷装饰之一,除此之外主要还有釉中和釉下。釉上彩绘在明清时已发展到了高峰期。我选择釉上彩绘可以说是选择了一种比较易于表达我内心的方式。像釉下等其它彩绘作品需要在作坊中制作,而我比较喜欢在安静的环境中进行创作,而釉上彩绘可以安静地坐在家里进行,所做的作品会更符合自己的内心想法,因为我的作品比较细腻。另外,釉上彩绘在色彩表达方面较之青花更加丰富。而且,釉上彩绘的表现能力较强,在创作需要时,我可以将釉上与釉中、釉下等综合运用。在釉上装饰的门类中我画得比较多的是粉彩,接下来我准备做古彩,因为我始终注重的是传统,考虑与研究的更多的是怎样才能让这些传统的装饰艺术更好地体现出时代的风貌。因为如果一味地复古、仿古,不断重复这些古人似乎没有太大价值,所以我们应该思考和实践的是怎样才能使这些传统艺术焕发出新的生命力。看一下现在市场上就会知道,像粉彩、古彩等作品有很多,如果要从这么多作品中脱颖而出确实比较困难。而我们中国人历来比较注重器物上的装饰,中国的陶瓷器物装饰历来是与绘画息息相关的,而且我个人一向注重绘画。在教学中,我教授的课程是国画。所以,当我把釉上彩绘与陶瓷相结合时,可能更易于我表达自己内心的东西。当然,青花与釉上彩绘各有其优势,同样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只是在创作时应该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表现方式。我对青花也很感兴趣,只是像我前面提到的,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
2、记者:在您的作品《稚》、《弈趣》、《小武生》、《童心童趣》系列等作品中,您的创作都是充满童真童趣的。这些作品的生活来源和创作思路各是什么呢?
李磊颖:这是很偶然的。起初,我并不是以婴戏题材为主,也画过一些抽象的和女性题材的作品。这还得涉及到自己的个性表达问题。女人关注更多的还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方面,例如孩子、例如花花草草等微观世界。那时正值怀了我的女儿,从怀孕之初就开始涉及这个题材,但因为当时我身在家乡,没有办法搞陶瓷创作,又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所以闲暇之余就画国画。那段时间画了一百余张婴戏题材的国画,生完孩子回到景德镇后觉得这批画很有意思,就想把它们表现在陶瓷上,于是就开始以婴戏题材为主进行陶瓷艺术创作。我女儿生来就比较可爱,所以大家戏称可能和怀孕时的胎教有关。当时就是觉得理想中的孩子怎样最漂亮就怎样画,回来后再把它们画到陶瓷上,因为身在景德镇,用陶瓷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可能更加直接。除了出于母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儿时生活的回忆。女人到了中年往往比较怀旧,童年时在家乡玩耍嬉戏的场景自然会在作品中流露出来,这使得许多同龄人看到我的作品会产生共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也得益于儿时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生活,抓蝌蚪、斗蟋蟀。这也是为什么我的作品中很少有穿鞋子的孩子,他们追求的是一种个性的释放和与自然的亲和,就像三毛的文学作品中描写的那样,小孩子,尤其是玩耍嬉戏于水乡田间的孩子是很少穿鞋子的。现今表现儿童的陶艺作品有很多,但是真正能表达出儿童的内心世界的并不多。我努力使自己的作品在这方面能有更多的突破。所以,艺术的东西还要发自内心,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切入点,找到最喜欢的题材,才能有这份爱和热情去表达它,作品才能感动人。
3、记者:在您的书中曾提到“使作品更具有时代性、更丰富、更深刻的人生意义,朝着既有个性、又富有感情以及民族物质特色的方向不断推进,是现代陶艺创作追求的目标”,那么您认为当代的陶艺作品是否正在朝着您所说的这个目标发展呢?
李磊颖:我本人的创作并不涉及当代陶艺,但也会有一定的关注。就像前一段时间我们去香港参加一个陶艺交流展,景德镇参展的都是传统陶瓷作品(因组织方的工作衔接问题),现代陶艺没有参加交流,而香港参展的多数是现当代陶艺。当时我与一个香港的朋友聊天时也谈到,香港与大陆存在一个相同的情况,即现代陶艺创作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种是受到欧美的影响,部分曾在欧美留学,学成取得学位后,回国任教,因其本身接受的都是欧美思想,传播给学生多是西方的教学理念、创作思维及创作手法,作品风格完全照搬欧美或西方,看不出一点中国本土文化的意蕴。另一种则是本土陶艺家所创作的作品,他们在深入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后再去接触西方及欧美的现代陶艺,他们并不是学院式的接受,而是采取游历的方式,这条的道路是比较艰难的,但因为对中国传统文化有较深入的研究,所以即使是他们创作的一个简单的器皿也能让观者从中感受到中华传统文化的底蕴。我比较赞同的一点就是,无论做什么东西都不能离开中国的根。但并不是简单地在一个现代的造型上贴上中国的传统符号就可以表达出来的,它是在隐约中可以传递给人的一种不可言传的感受和信息。在景德镇、在我们陶院,我个人最推崇的是姚永康老师的作品。姚老师从事的是现代陶艺,但他的作品总能让我感受到深深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
4、记者:在中国建材网一篇名为《景德镇陶瓷综合装饰艺术发展综述》的文章中曾提道您的作品中曾运用刻填法,将传统的粉彩等釉上彩绘与色泥、化妆土综合运用,形成了另一种风格特色。您的多数作品都是单纯的运用粉彩进行创作,那么,是出于何种需要和创作思路会运用综合装饰艺术呢?
李磊颖:从广义上讲,将几种装饰手法结合运用都可称之为综合装饰。例如将粉彩与新彩结合在一起是综合装饰,釉上彩绘与釉下的青花结合比如豆彩它也是综合装饰。所以,只要可以很好地表达我们的思想就可以拿来为我所用。一切表现手法都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创作需要的。上述文章中提到的是早期的一件作品。它是周边以蓝色色泥为底,其上刻出花纹,再用白色色泥填充。之所以采用这种综合装饰的手法,大概还是与我的家乡有关。可能是对家乡的怀念,我平时使用的许多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蓝印花布。那件作品的灵感就来源于此,中间开光的部分画了一个坐在莲蓬上的小孩,表现的还是江南水乡的题材。因此,在那件作品中使用刻填法是出于主题的需要。
5、记者:现阶段,您的教学和理论研究的课题各是什么?请对传统陶艺和现代陶艺谈一下您的看法。
李磊颖:我现在从事的主要是国画教学,做的主要是中国传统的陶瓷装饰与绘画,带研究生的方向主要是美术学的绘画与陶艺。就中国而言,绘画的历史是源远流长的,绘画艺术是不断发展的,从原始社会的彩陶、唐代的人物画到宋代的花鸟都是一个个高峰。而陶瓷装饰与绘画是息息相关的。例如在清代,宫廷中的陶瓷都是由宫廷画师绘制的。所以,中国的传统陶瓷装饰与绘画是割不断的。我研究的课题是绘画与陶瓷的关系,因为在中国搞艺术是离不开绘画的,除非是将传统文化完全割裂开来,单纯稿当代艺术。而我走的是传统这条路,绘画陶艺是一个大方向,随着所带学生的方向不同,可能会将这个课题研究的更加深入。另外就是传统陶艺和现代陶艺的关系,如果能把传统的东西做好同样能够体现出这个时代的精神,那就是另外一个面貌的现代陶艺了。
6、记者:现阶段,学习艺术的大学生在学习上大都没有方向性,对此,您有何意见或建议呢?
李磊颖:学生在校阶段没有方向性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学校开设的科目比较多,目的是希望学生能尽可能地学习多方面的知识,待知识储备达到一定广度和深度后,再从自己的兴趣出发,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向去发展。学生就像一块海绵,吸收的越多越好,当然,我所指的吸收分两个方面,一是有益的知识,这些要在细细咀嚼后消化吸收;二是不好的东西,我们需要从中找出其不好的原因,吸取失败的经验,使自己不再走同样的路,这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所以,无论好与坏,都要去接触,只有看的东西多了,自己的鉴别能力才能有所提高,才能从中提炼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7、记者:现在大家都在讲奥运,您的作品有没有这方面的题材呢?
李磊颖:前一段时间我画过一套奥运题材的作品,是由一个研究机构策划的。画奥运题材的作品需要考虑的就是入不入画的问题,好多东西是不宜于在陶瓷上表现的。我画了十个盘子,主题为“中国传统竞技”,其中包括骑射、蹴鞠、打陀螺以及下围棋、舞龙、踢毽等。起初的构图是大人、小孩均有,但后来主办方考虑到作品的一贯风格,最终还是定为了婴戏题材。另外,景德镇女陶艺家协会策划于明年三月份举办一个题为“奥运之花”的女陶艺家作品展。“奥运之花”就是以曾经举办过奥运会的国家的国花为中心进行创作。我也会积极参与投入到这次创作活动中来的,但因为时间原因还没有着手创作。提及2008奥运的相关创作,我更感兴趣的还是中国传统竞技,因为现代的许多奥运项目想要表现得很有意境与画意是很难的。相比较而言,我个人更倾向于传统题材,因为它们更容易入画。虽然是传统题材,但只要将其表现出时代的气息就可以。
8、记者:“新陶网”一直提倡关注中西方陶艺文化交流与互动,关注中国新秀陶艺,对于新陶网的发展您有什么期望和建议?
李磊颖:“新陶网”所关注的大方向是很好的。首先,中西方文化各有其优势与特点,必须兼容并蓄,任何创新都不能闭门造车,就像去图书馆看书一样,需要全面,多方的精华都要吸收。我个人也关注当代陶艺,也喜欢其中的一些优秀作品。所以,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尤其是搞艺术创作,不要盲目排斥任何东西才能有所进步。谈到关注中国新秀陶艺,我认为是对的。现在年轻人很聪明,就像在每年的毕业作品展中,我都能看到学生作品中“闪光”的东西,并能从中感受到他们年轻的朝气与锐气。所以,希望“新陶网”继续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并希望它越办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