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很幸运,但事业之路却很不平坦,酸甜苦辣尝尽。俗话说:做人难。我说:从艺更难!尤其当时在传统观念的压抑下,我曾经出现过回乡务农的念头。但心静下来一想,穷山沟里出一个所谓的大学生不容易呀,要争气,否则,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父老乡亲。”
苦,一直伴随着方文贤从艺之路的始终。但从说出上面这段话之后,方文贤便没再说过苦。
从一个穷乡僻壤的苦孩子,到民办教师,再到陶院的大学生,然后的轨迹是建国瓷厂科研所所长,现在的荣誉称号是江西省工艺美术大师。
方文贤一步步实现了令人吃惊的蜕变,而这个过程就如贾岛、孟郊苦吟唐诗,方文贤则是苦吟陶艺。
《瓷器》记者 李广明
苦行
沿着天路,火车穿过高山、草原、戈壁,最后到达了2009年6月的西藏。
云在方文贤的头顶上飘,雪山、牧民、奔跑进视线的藏羚羊,神奇的景象让方文贤感觉到了另外一个星球。大自然的造化让人感动。
在惊叹西藏的神奇之后,高寒高海拔的西藏便开始考验方文贤和同行景德镇陶艺家们的身体负荷,缺氧让人感觉头疼胸闷。
但看到藏民红扑扑的脸蛋,景德镇的陶艺家们便开始感慨,他们竟然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繁衍生息,堪称奇迹。藏羚羊只吃草根,生命力却如此顽强。
其实对于方文贤之艺术生命力又何尝不是如此。
1957年方文贤出生在浮梁的一个穷山村,村里人口不到一百,出门便是崇山峻岭。为了求学,不满十岁就挑着菜筒和米袋翻山越岭到十多里远的学校念书。
不过贫穷的土地,却在方文贤的心里种下了爱美的种子。方文贤从小便喜欢把乡村淳朴美丽的事物画下来,他的画布是沙地、土墙,画笔则是黑炭,颜料则是五彩的石头。
“文革”时,一批下放的知青在水库建设工地上写标语画宣传画,十一二岁的方文贤便跟着他们到处跑,时而看着大哥哥画画,时而瞧瞧大姐姐配色。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稍微正规的艺术启蒙。
知青们发现这个沉默的少年经常收集他们丢弃的粉笔头、炭笔茬,不久后村里的门板上、土墙上或者路亭的石柱上,画满了一些胡乱涂鸦的小鸡雏鸭、举旗的战士或者挥锄的农民。
方文贤高中毕业后回乡种了两年田,之后幸运地补缺成为一名民办教师,兼教美术。这时方文贤的画已经有模有样了,公社学校的宣传栏都由方文贤负责。
1977年高考恢复,陶瓷学院也恢复招生,陶瓷学院招生人员发现了一份在兴趣特长栏填着美术的简历,便发通知让这人前来应试美术系。这人就是方文贤,方文贤顺利地通过了考试,成为恢复高考后陶瓷学院的第一批大学生。
“从此,一个祖祖辈辈务农的泥腿之子,玩上了陶泥。”方文贤在自述里这样写道。
方文贤的窑变
在陶瓷学院经过了系统陶瓷美术理论学习后,方文贤被分到了建国瓷厂美研组。在这个以高温颜色釉闻名的老国营瓷厂,方文贤如鱼得水。
方文贤为高温颜色釉所倾倒,这种神奇的色彩不断地诱惑他不停地进行尝试。不流动的颜色釉可以成为最绚丽的色彩,而流动的颜色釉则又可产生自然的机理效果,窑位的不同、施釉厚薄、吹釉方式都能让颜色釉的效果发生意外的变化。
这种意外让方文贤兴奋不已,他不停地试制照子,试图掌握颜色釉的规律,建国瓷厂每三天烧一轮的柴窑里都会有方文贤的照子和试验作品。
就像贾岛推敲诗词,方文贤则苦吟自己的陶艺,他的陶艺语言则是变幻的高温颜色釉。
在制瓷高手云集的建国瓷厂,方文贤还不断下到车间学习制瓷工艺,观摩老艺人拉坯、制坯,回来便琢磨器形和装饰如何更好地结合。
如此成长的方文贤在景德镇陶艺家中经历颇为特殊,因为他没有任何正式的师从关系,这也让他的陶艺自始就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即使有段时期囿于传统观念压抑,但他奋力冲破后,便找到了自己的一块天地。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故乡的山山水水,即使是破败的茅屋、寂寥的山峦,都带着浓浓的怀念,这最朴实的画面勾勒出了方文贤深深的乡村寄情。
如今已成长为江西省工艺美术大师的方文贤仍毫不掩饰对乡村题材的迷恋,他的高温颜色釉结合青花、粉彩等装饰,描绘着一幅幅唯美的乡村小景。
有人说,方文贤的根在乡土。
瓷都传人
从前的那个乡村穷孩子现在已经有了自己明亮的工作室,他可以在漂亮的陶瓷上描绘心中最美的画面。
方文贤说,他必须感恩。
感恩的方式便是通过自己努力,回报给他带来现在生活的陶艺和这座城市。
多年来,方文贤一直致力于推出景德镇的陶艺家以及传播景德镇的陶瓷文化,接受完本刊采访后不久,方文贤就将赶赴北京,组织第三届《瓷都传人》北京展。这个每年定期举办的大型陶艺展,每次都能吸引众多关注目光,让人们了解真正的景德镇陶艺精髓。
不久前,方文贤还推出了纪念共和国成立60周年纪念瓷《祖国颂》,这组大型纪念瓷由王锡良、秦锡麟、戴荣华和王恩怀等四位景德镇泰斗级陶艺家联袂创作,在陶艺和收藏界引起轰动。
不过,方文贤的不辞辛劳却惹来了一些非议,一些人认为方文贤不过是借此牟利而已。
方文贤对此一笑置之,“在这些大型策划成功实现后,为景德镇陶艺带来了无价的收益,而作为主要负责人,这种成功的喜悦岂是钱能衡量的?”
方文贤要实现的并非自己的经济价值,而是自己的社会价值,报答景德镇陶艺带给他现在的生活,他的付出不是为了收获,而是为了感恩。
有人打趣地称呼方文贤“方总”,方文贤则笑着回应:“脚跑肿了。”
“作为景德镇的陶艺家更有责任也更有义务去推出景德镇陶瓷文化”,方文贤自感责任重大。
脚跑肿了,还得继续跑。
人物名片:
方文贤,号高岭山人,男,1957年5月出生于江西省浮梁县,江西省工艺美术大师。1979年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1980年毕业分配在景德镇建国瓷厂科研所工作,曾任该所所长,1992年就职于江西省陶瓷工业公司国家用瓷办公室,专门从事国家用瓷的创作设计工作。系中国古陶瓷研究会会员,景德镇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西省工艺美术大师评委,江西省美术系列高级职称主任委员,中国国瓷画院艺术总监。
自从事陶瓷美术专业工作以来,创作设计了大量的优秀作品,1983年作品“80件银辉釉美蕾瓶”获第三届景德镇陶瓷美术“百花奖”优秀奖;1987年“色釉艺术台灯”获江西省优秀新产品奖;1990年作品“首届中国瓷都———景德镇国际陶瓷节节徽”获一等奖;1993年“2000年北京奥申委”专用礼品瓷“打马球”薄胎腕和“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主席团专用礼品纪念瓷四件一组被采用;1994年为外交部驻外使领馆设计第二代“国徽瓷”;1997年为中国外交部驻香港特别行政公署设计开署纪念礼品瓷;2001年青花釉里红“江南水乡”被中国工艺美术馆作为中国工艺美术珍品永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