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岩谷春回得气先,梅清松古竹便娟”时,我如约到了陆如老师的“陶乐斋”。
画室里,壁上挂有陆老师的国画,架上摆着陆老师的瓷品,案桌上一大摞画页,全是他多年写生后整理的白描花卉。这些白描稿,墨心勾描,不作线彩。其中一幅画水仙花,以圆润而细劲的线条勾出水仙的长叶,有的叶面上还勾出细长的叶脉,随着叶面的翻卷而发生转折,增加了画面线条的组织变化,其行笔流畅而潇洒;花叶之间,叶片之间,花的府仰正侧,有的直曲摆动的相互关系,在结构表现上都是准确而严谨的。原先我惯看的陆老师写意或工写兼备的作品,没想到他竟也精于工笔白描,而且是他在陶瓷职工大学教学的示范品。今日得见,是出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了。
品香茗,聊起画艺,话题直接切入到“国画入瓷”。陆老师说,中国的水墨画基本要素有三;单纯性、象征性,自然性。是以笔法为主导,充分发挥墨法的功能,是中国绘画最具民族风格的画种之一。其“墨分五色”中焦、浓、重、淡、清与景德镇青花瓷绘的“料分五彩”的浓、淡、干、湿、影有着十分相似之处。所以,有着水墨画基础的画家,都有在试于适应材质性能后,画出个性张扬的国画式青花瓷。他指着墙壁上挂的一幅《青松寿石图》瓷板画说:“这幅青花瓷板画的操作,完全是循守国画章法绘制的。”我伫足细看,此图双松挺立,饱满四方的布局处理成顶天立地的男子,平正取法而不以奇怪为尚,…仰一一俯前后掩映,各以浓淡分别,形象似有“君子之德风”,有浩气凌云的气概,依于石而不囿于石以突出主体。双松“一笔不逾法外”,用笔凝重苍辣,焦墨为苔,根扎青山,岩石勾勒浓淡而随意皴擦,兰竹双勾,间以浓墨“丝带草”
于石隙勾以醒目,尽可体会到陆老师平时重视生活观察和基本功的锤炼,尽可窥见他潜心“国画入瓷”的创作理念和实践的轨迹。
我目睹了陆老师画青花《楚兰图》花叶皆用青花淡料撇出,笔法萧散闲逸,松秀明快。兰叶之难,在与贯气,劲爽而不滞板,轻快而不柔媚,尤其是穿插组合的疏密安排至关重要。陆老师在这方面不愧为高手,只见他两本兰草搭配为一,置于瓷板巾央,兰叶作开放式分向三面,两端横向叶梢伸出画外,上端亦出画外,吸取了幅外的空间。呈放射状的长叶参差错落,分合交叉,俯仰伸展,很有韵致。就其运笔柔中带刚,笔划道劲,在收笔处…转,复带出了秀美的柔风。兰叶起笔处拖锋入手,中段流利富有弹性,叶梢作弯转之势,充分表现出兰叶随风舞动、坚挺有力而又清秀柔丽的情采。
诚如著名文艺评论家徐恩存先生发表于《荣宝斋》2003年特刊的文章《神气天工·韵出造化》指出的那样: “毋庸质疑的是,陆如先生是以景德镇文化传统为出发点,对自己从事与选择的艺术进行了扬弃、超越、想象,创造的。他或以山水、或以花鸟的主题方式,或以思维想象的方式,或以材料质地的方式,或以笔墨的美感力量,或以意象构图的方式……加以形式化、符号化和精神化的表现,形成了自觉的追求与整体风格。”无怪乎他的水墨围画在东瀛南洋最受追捧;无怪乎他的陶瓷作品在国内外艺术馆倍受青睐,中国工艺美术珍宝馆自1999年起,曾收藏了他四件青花作品;新加坡国立艺术馆也珍藏他六件新彩作品,他创作的《十二月花》彩盘系列被日本高岛屋指定为专利产品。无怪乎他70年代初根据古代传统纹饰改良设计的《缠枝莲》青化纹式,至今还装饰在人民大会堂、钓鱼台国宾馆专用瓷上,并获得了北京国际博览会银奖;无怪乎他在陶瓷职大教学,其师德品风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誉;无怪乎他应邀赴日本、泰崮、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考察、交流和举行作品个人展,所到之处是观者如云,好评如潮。2003年,陆老师荣膺了巾国陶瓷艺术大师称号。
告别陆老师,走出“淘乐斋”迎面一一阵清香随风而来,原来是陆老师陈置在阳台上的数盆兰花正吐蕊绽放,兰花那“挺自然之高介”的形象,那超尘脱俗,“不为莫服而不芳”,“不以无人而不芳”的品质,不也正是陆老师瓷画艺术的美学观念吗?!不也正是他不求闻达,淡泊名利精神情操的真实写照吗?!淘者乐哉,乐者淘也。这就是一个中国陶瓷艺术大师的平常心态,一种艺术人生的价值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