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看到一遍文章,写的是一代绘画大师张大千曾经面壁敦煌数年,在敦煌石窟里临摹、习画。以及救助一只大雁和以后依依分别的故事。这使我想起了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戴荣华先生在故宮三年临摹官窑瓷器的事情。
戴荣华先生是景德镇陶瓷艺术上追求内涵情感、技法全面、格调高雅、风格独特而自成一格、影响极大的艺术大师。他的作品布局简炼流畅,非常精致无以复加,使你爱不釋手。假如将他的仕女作品放入我的众多瓷器当中,则真乃三千粉黛无颜色,特别的耀眼。他的作品虽有人模仿,却无法达其效果也。
我认识戴荣华先生多年了,他的艺术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与他过去刻苦学习、天分是分不开的。他艺术上是专心致志,精益求精,不辞劳苦,绘画是他全部之所爱。他和我談到他在故宮的一段历史,使我至今难忘。今整理出来,供我们网上的朋友参考,对瓷器的认识会有所启发。
六十年代初期还是我国比效困难时期。国家要搞一个“历代陶瓷纹样研究”的课题。由当时的三个单位承担:北京故宮博物院;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北京财金出版社。戴荣华先生所在的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负责临摹,北京故宮博物院负责文史资料,财金出版社负责组织出版。当然主要工作量在临摹。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派了三人,戴荣华先生负责。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张松茂先生中途也去参加过临摹。当时一干就是三年。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被迫中断。当时的故宮博物院放着大量的官窑瓷器。对于文物的管理,故宮博物院当时有很多组,如织绣组、陶瓷组、绘画组、青铜器等。他们三人在陶瓷组临摹。沈丛人先生是中国的大文豪,历史学专家,与巴金齐名。他对景德镇瓷器历史巨宝也十分关心。他对景德镇来人从事陶瓷研究,十分高兴。经常来观看,询问,指导。对戴荣华临摹的东西,和所画作品十分欣赏。经常向戴荣华提出一些问题探讨。当戴荣华回到景德镇后,还时有书信来往。其中有一篇数千字沈老先生写给戴荣华的信,已表好作为文物珍藏在家。可见当时沈老先生对当时年青的戴荣华的器重。戴荣华先生在故宮工作的那几年,国家困难并没有结束,经常吃不饱饭。但是对艺术的追求,对这次难得的机会,使当时还是年青的戴荣华先生如痴如醉,深深沉迷其中。戴荣华先生对我说:“中午吃不饱,但只要有时间,我就去看瓷器,几乎天天去。在陶瓷馆里看,在仓库里看;有元代的、有明代的,清代的居多。”如此之多的官窑陶瓷珍宝让你自由看,自由去探索,对于好学的但经济条件并不好的戴荣华是多么珍貴的机会啊!既然是来对古陶瓷进行研究,就必须对所能见到的古陶瓷进行全面的比较和探讨。三年的观察,三年的临摹,使自己大有长进。特别是对明清两代五彩材料、画法特点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对其今后画古彩、粉彩打好了坚实的基础,并使他在其临摹前人艺术家的基础上对绘画、陶瓷工艺有所创新。沈丛人先生就曾誇奖戴荣华先生的作品超过了官窑瓷器的艺术水平。
我也曾询问过戴荣华先生,你既然看过如此多的官窑瓷器,请你客观的讲一下,你所见到的那么多官窑瓷器,与现在一些艺术家作品进行比较,现代的好瓷器是进步了呢?还是退步了呢?他认为:现在很多艺术家的作品特别一些优秀艺术家的作品,比之大部份官窑瓷器从艺术上讲要好。如果现在画的只是那种官窑水平,他的作品就不会有人要了。当时的官窑瓷器在那个时代是好的,文物价值是高的。但是排除它的文物价值,用现在的艺术品进行对比,大多官窑瓷器并不是好看的。色彩、造型、纹样、人物画法受到了当时条件的限制,不能和今天相提并论。当时画官窑瓷器的人,根本没有学校学习,是师傅带徒弟,可学面较窄,受师傅影响较大。现在有学校,系统学习,全面的了解,包括外来的艺术的探讨和研究,也包括新材料新工艺的研究和采用。从艺术和工艺上讲,现在已经大大的进步了。时代是发展的,工艺是进步的。清代康熙的古彩就比明代的五彩要丰富的多。明代的瓷器、图案的多,人物的少,而清代开始,就有明显的区别。体裁丰富多了。如山水人物花鸟走兽。就人物讲,过去人物的画法普遍比较粗简,而现在人物的形体画法就要准确的多了。新工艺、新材料,画法、装饰效果是以前根本无法比的。
对于戴荣华今天画的古彩也好、粉彩也好,增加了新的技巧和内容也好,三年故宮临摹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是功不可没的,。他的一件好的古彩瓶子是收藏家的至爱。价值高达数十万元。
由于文化大革命,课题无果而终。带回来的大量临摹资料,在文化大革命中失落了很多。七十年代后期,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组织他们对保存下来的资料进行了整理,出版了一本《景德镇明清陶瓷纹饰》集的书。当时社会上这样书籍很少,景德镇很多人以此图案为依据,生产出了大量的仿古瓷器。一些头脑机灵的人,再做成“古瓷器”赚了不少钱,养活了不少人。这是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