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论――师徒的对话

二娃：小叔，我跟你学了两年了，我还是把握不准，这件东西是哪个朝代的呢？

小叔：二娃，你爸把你托给我的时候，我就给你爸说了，我只能教你如何做古玩生意，却不能教会你鉴定古董，不是我保守，是我也悬乎，不知所云。那可是大学的课程，十年的经验啊，还说不定是个书呆子呢！

二娃：我看见你经常拿着书给别人讲的很有道理，人家听的也十分入神呀！

小叔：这个你就应该跟我学，好好的学，书本上的东西是非常有用的，来的都是客，个个是学究，没有一定的知识你如何去说服他们，使人信服你呢？古玩本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权威说的清，但却道不明，上次几个专家义务来此鉴定，判别人的东西“死刑”，不就是有些“诸葛先生”自我安慰说：“都是些书呆子，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他说是假的，就假哪？说不定是个六位数的价呢！”。说归说，排队鉴定的人还是很长的。只要专家说：“这是民国的，那是道光的”。不起眼的东西，马上标出万元的价来。二娃，你要好好学。来的那些人多是些似懂非懂的人，卖东西有了依据，引经据典，有根有据就不怕没人中“弹”了。假的真的都能卖，那才是水平。从那老远来这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吗！

二娃：那不坑了别人吗！

小叔：就凭你这句话，你还得学几年。什么叫“坑”？说“坑”，人家也坑了我们。上次我买的个元青花就是一个假的，看走了眼。害我花了八千元。我得把它卖出去。还有一点，再怎么假的卖出去了，你也犯不着责备自己，更不要说什么良心上过不去。做这个生意吃这碗饭，否则你就卷铺盖走人。所以呢，别的行业叫“骗”，这个行业叫“眼力”，买错了你有一半的责任，甚至全部责任。誰坑谁呢？买了我的“漏”你会说我骗吗！…

二娃：我还没有完全听明白。真的不怕招是非么？

小叔：你白学了两年了。来这儿的人，手上都有活钱。有的人钱来的容易，有一个市长花一万伍仟元买了个清三代的瓷瓶，后来发现是假的，不就“唧咕”几声了了吗！款爷呢，有钱。“走眼”？那不就是上当了吗？这是智商低的表现，不失这个格，也不在乎那几个钱，认了。几年来只有过一个不服气的老总。要退，被拒绝，这是古玩老板生意场上最没水平的表现。这位老总并不在呼这笔钱，只是觉得被愚弄了，要争个面子，派了属下饭店四个保安守他的门，不打不闹，但誰进店门，四人就齐说他家卖假货，四个大汉誰不怕，几天过去，你还能做生意么？结果呢？退货哪！钱不多，出了口恶气。还有个人买了一套古典家什，数额太大，发现上当，几经交涉不能成功，搬出红道，才迊刃而解。这种例子是很少见的。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也经常发生。一些人，发现上当后，找他人时，荷叶包鳝鱼，溜了，当然数额肯定较大些。前几年，有一中原来的外省夫妇，开着店，小孩还在此上学，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后来才知，他卖了一个六万元的“战国”青铜器。“收藏家”是听了此青铜器“曲折”的来历，考查再三，买了；再究其再三，发现上当，恳求退货，愿意少退；这位经常出差“青铜器”之乡的中原人，人家也会算账，一但退货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思想有毛病的人买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之。以后再也没见踪影。为了这六万元换了个地方，值！这类“溜爷”，地摊有之，开店的也有之，时常发生。中国地方大，只要有利，多溜几个地方，也不累。这是古玩市场的下脚料。其实不是古玩也有类似的事发生。有一个人买了个“紫水晶”，形状象山，个也较大。由300元还价成30元，心里很乐，请人鉴定，电烙铁一上就进去了；塑料，“北方”工艺。还有个人买了个红色珊瑚用水一泡一加热水，变红了，这可能就是“南方”工艺了。其实有些做旧水平并不高，做旧的东西，如瓷器、木器、家具、铜器、玉器等，用水浸，去污剂泡，颜色会有反应。当然买了这些东西，钱不多买个教训，得了。

二娃：为什么说他不退是最没水平呢？

小叔：这里有个行规，誰也说不清是誰定的，什么时候定的，退货扣百分之十至二十，誰叫你“走眼”的，这是代价。这个账卖家就算的过来了。有个精明的老板，一个“古瓷”二千元买的；一万元卖出去，退回嘛，退八千；再一万元卖第二家。当然此件必需要有看像，东西是那回事，像个值钱的种。这不，既赚了钱，又留住了顾客，何必要引发四个汉子把门！当然，关系好的，也有全额退的。上面提到的青铜器一例，实在是不可能卖第二家，是特例。

二娃：你经常买回假的好像都认了。

小叔：经常退，你还有人缘吗！做生意的人还得有个量，退多了反而现出你没有水平。前面已说了，再把它卖了，不就得了。又不是搞收藏图个真，何必自找麻烦。退货的人任何时候都是少数，那往往是些没有主见的人。

二娃：你前天把那个明代粉彩观音瓶二万元卖了不可惜吗？听说那值几十万呢！太可惜了啊！

小叔：这是个哲学问题。做这个古玩生意的，能够把握“新”、“旧”就算水平了，能够断代那就是大师了。没深厚的理论基础，和大量的实践、不说成千上万次实践，成百上千真假比照的实践还是需要的吧！一看就能断定是哪个朝代是不大可能的。如果真的有这个水平，他就不能做这个生意了。你想想，古董流入市场的东西少之又少，买的人多之又多、类似市场越来越大。报纸上讲，北京××园百分之九十几都是假的，如果只准卖真，还有市场吗？关键是买的、卖的人，都不可能全懂，也不能不懂一些。确有真懂的买家，假的不会买，真的难得买；确有真懂的卖家，难得买回的真傢伙，又舍不得卖了，更不可能便宜卖了。所以越懂越不能做生意。如若真“行家”做老板，那就假的都当真的卖。所以有些个“学究”，只买某个人的东西，也是那个人在他心目中有权威使然。那个观音瓶本来就是我便宜买来的，这已经赚的很可观了，真的可能性不大。

二娃：你不怕后悔吗？万一是真的呢？

小叔：后悔只能是价卖少了，真假就不要思念了。拿到国宝级的东西，比中彩票还难。中了彩还明白是否中了、中了多少。唯独古玩这玩意，就是个真傢伙，心中同样疑惑，不知真假。说不定还认为买上当呢！商家也有可能再把好东西卖了，假东西还留下来了。有人说：“我买一百件东西，说不定有一件是真傢伙，不就‘壶’了吗！”。这就跟买彩票一样，成千上万的人中有人只能中小彩，或者跟本不中彩；中大彩经常听说，但我的朋友中没有。有一个山东老板有钱，买了几十件“珠山八友”的作品拖到景德镇请王锡良汪桂英几个大师鉴定，再出一本书，如成，石头变金子了。几万换千万哪！结果全是假的。具说有些画的还可以，有些根本不是那回事。这生意就是要糊里糊涂买、糊里糊涂卖，人们手上越有钱、越糊涂，生意就越红火。拣“漏”是有的，看是大“漏”；是小“漏”；或根本就不是“漏”。生意场上能赚钱就是“漏”。收藏者呢，能使自己醄醉一时就是“漏”。不管真假，相同的东西，现在一百元价过几年要一百多元了就是漏。大彩呢，我这么多年也没碰上。

二娃：小叔，你做了这么多年，钱也没少赚，一个裤脚长一个裤脚短的，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嘛！你看人家张老板，穿的多好，多有派头。

小叔：生意场上都是有级别的。他做大生意的，说不定要见港商呢。我们是中低层次，做“新贩子”的生意，做半懂不懂的人的生意，我这个行头最合适。一般人会认为农村来的就有真东西嘛，讲的故事也容易被对方接受些。你一付洋派，别人说不定怀疑你是骗子呢！那个六万元卖了个假青铜器的北方人，形象多朴实啊！一年不开张，开张管三年。前天听到一个新词：“埋地雷”，就是把一些做旧的假东西放偏远农村，让文物贩子去收，去中“地雷”。新课题啊！

二娃：人们都说做这个生意要有文化，可是我知道有些人初中都没上完。

小叔：这可不是菜市场，菜市场不要讲故事。文凭可以低，但这里口才水平绝对都不止初中文化。吃的就是这个饭。这里要有点算命先生的水平：视力好的人向瞎子点头，高文化的向没文化的称是”。这里买家卖家都有水平，都能说出个唐宋元明清，说不清也不要紧，但要能说出个九九八十一回的来路也行。商场是战场，这里也是智商之战，这里面的人没一定水平，三两年就出局。外面看里面的人都是儒商。有一个小老板，文化不高，有个“混文凭”，老子做批发生意，他就不接班，他就看上了这个文化生意，钱赚不了多少，但好听，“儒商”啊！有一个“儒商”，自標个个价連城，一个木雕是明代的，碗是宋代的，还有清三代的，民国的。会讲。外来一个人，没帮没派。同行都说他卖的是假东西，还有的说他是逃犯。只卖了几件东西，两年就走了麦城。改行走人了。

二娃：小叔，我这一家我就佩服你，我们贷款，请一拨人，办个公司，发挥团队的作用，把他做大，做气派。

小叔：年少气盛，你什么时候看见“古玩集团公司”的？大老板搞副业的有，主业的没有。这是特业，包括字画、石头、钱币、瓷器等，买卖一对一，换个人还谈不成这笔生意呢。再者有本事的请不来，没本事又用不上。就你来说，好容易把你带出来了，你又要飞了，亲戚如此又奈何别人。请别人来为你赚钱的好事，没有看到能长期合作成功的先例。再说三级以上文物国家又是禁止买卖的，抓着可是要坐牢的。不是听说××收了个墓里的东西，事发，警察找来了，搬了人、请了客，交了货，人财两空。越是做大买卖的，越低调。我们就这样做吧！

二娃：小叔，对面的“古董轩”做的不错。我们是不是要研究一下策略？

小叔：人家的一些办法，我们不一定能学。你小婶年岁大了些，苦瓜脸，又没有风度，吸不住人。你看对面的王小姐长的又好、嘴又甜，有意无意碰碰人家，效果就不同了。这对一些大老爷们特管用。王小姐会说会讲故事，我们两人都要向她学。你看看，她那天卖的那个颜色釉瓶子，下部有一块地方发蓝，按理说，不美观，她说是她小姑父从墓中挖出来时，看见瓶下垫着蓝布，是其颜色几百年浸泡的结果啊。那人一听有“道理”，出手就买了。有本事的人可以给一个怪异石头取十个名字，一个古董最少要能讲三个有“来历”的故事。这就要有知识作后盾。这不是欺骗，这是智力的比赛。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买。不买是我的水平不够，买了是你的水平不够。遇到打货的生意人，这些手法，作用就小多了。假的真的是次要的，要形真，要价格低，不在乎内质，真假都要。只要能卖出去，赚得了钱。否则无货可卖啊！

二娃：工业大学的王老师前天跟我说：“这个市场其实有很多真货，元青花呀，明清粉彩呀，都有”。他还说：“这里懂的人太少了。××轩有一对元青花，一对400元钱，便宜。没人买。买卖的人都不懂啊。…”。

小叔：那人你要尊重他。有知识，教授。就是这个方面不开窍。你说的这个事，我知道，元青花，一对？能保存到今天？真是，有一对元青花还开什么店，几辈子不愁了。那是小金从景德镇买的仿古货。你看他每次来都带着双筒放大镜，什么“光”、什么“泡”呀，有板有眼，大家风范。其实这也不能取笑他。每个人都有病，当然看是什么病，从什么角度来看。对个人、对家庭、对社会有好处，那它的定义就是“爱好”。反之就是“恶习”。收藏呢？好。打牌呢？坏。同性恋呢，西方说好，中国说不好。爱好有理性和没理性之分。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的都当成古董了，这就是“痴呆”。你要是说他看走了眼，就大大的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会非常的讨厌你。他买什么样的东西你都要说好。他看上了的东西，没有买上他会难过的。这样的人的钱好赚，赚了也心安。当然对这样的人是赚不了他大钱的。

二娃：能不能明白的买，明白的卖呢？

小叔：这又转回去了。历史上东西，只能考究，这是一个服从权威的问题。中央二台鉴宝，有不少人说他们乱评议，但我想，之中肯定有些人是有真才实学的，那些长期从事考古工作的人，那些从事研究的人，那些历史文化知识丰富又长期从事这类工作的人应该是有权威的。由于历史的局限性，我想应该是三人以上认可才行。听说北京有一处权威鉴定古董，三人认可，出具证明，一次三千元。还有一鉴定中心，服务费300元先交，请第一个权威1000元，是假的就打住。1300元打水飘。是真的，再请第二位第三位各1000元，这是判断费，出证另交3000元。一次一共六千三百元。听说有些地方省级市级权威100元50元不等。隨便说说不收钱也有。这些鉴定过的东西换过地方变现呢，服他就有用，不服则无用。要在新地方重新论证。听说拍卖行也拍出了假东西；报纸上也报导过海关拦截走私的文物，结果发现是赝品。两者都是经过鉴定了的。有些地方电台更不负责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是古懂了。这些都说明鉴别古董的复杂性和难度。

二娃：有没有不是赝品的东西？

小叔：现在是商品社会，假的也是商品。青铜器，把铜锈做上去，只要不过了头。木器、字画、玉石、石器、钱币都有假；瓷器硬度大些，做旧的同样多。没有不出赝品的地方。要鉴定古董真假，我想对那个东西所在朝代的加工手段，工艺流程，当时选用的材料特征，年代变化反应在物理上的特性，当时的时代社会特点，每一个人作画风格，字体等等。以及有可能找到的文字记录都是考虑之列。玉器石器还有几个硬指标如：折光率、硬度、比重、光谱等。古董鉴定目前还没听说有什么可度量的仪器。而碳14听说不能界定几百年的事情。

二娃：拍卖会上拍不拍假东西？

小叔：过去一听说拍卖就很神秘，也很神圣。现在呢，大拍小拍全国拍，有些小店也在拍。大场面我没见着，中、小见了。有些人是拿钱买气氛，赌派。假拍已是不争的事实。纷纷举牌中很难说其中没有“拍托”。“拍”可以作假，卖假东西又有什么不可！老件死无对证；若人还健在，那就是个问题。香港有一人拍买的两件老大师作品，请作品本人鉴定是假的。拍卖也不一定是负责任的。我们不能说都有问题，只是说多找那些有信用的公司。那些有价值的古董几十百余件同时出现在一个台面上，这就有点离谱了。

二娃：现在来买的人比以前翻了翻啊！

小叔：不假。人们的生活富裕了。有活钱了。七十年代前，庙里没人管，里面东西也不丢。现在有人守着都被偷了。你看，到处是割下的石头佛头在卖，虽说基本是假的，也是因为割下的石头菩萨头好卖、价高激活了市场嘛！中央二台鉴宝节目呢，则更激活了市场和人气。那节目多吸引人哪。每天都有十万富翁出现，十天半月还有百万富翁冒出。有一个地方台，更有劲了，画面上，某藏友四壁全是元明清的东西，简单一乘过了千万了。这是多么让人激动难眠的新闻啊，小投资，发大财，还欣赏了艺术。当然有不少人也不都是来投机，很多人也是个爱好。往往这些人既不爱打牌，也不爱唱歌跳舞，省吃儉用，就这一个爱好。就这一个爱好，有些个不懂事的老婆还要干涉，不明事理。就是点小钱，还管着，老公去打牌跳舞移情别恋，说不定要出大问题呢。

二娃：如果你是收藏者，你如何来买呢？

小叔：历朝历代都有仿品。就说“珠山八友”吧，据权威人士讲，由于画的好，价格高，当时就有仿制者。虽说几十年过去了，现在看到真品仍然非常漂亮。似是而非，模模糊糊，残缺不全的东西买了何用！收藏的是艺术，是知识，是作为知识的遗产留下来。新旧都一定要买有一定艺术价值的东西。同样多的钱，买一件好的不买十件差的。当然也有收藏家艺术品买来了，东西虽好价格认为高了，想退货的。其实，艺术品，最忌便宜买烂货。这就不应扯皮了。买就买“精品”、“名品”、“完整”、“明白”，八个字。你自已体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