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日本《陶瓷大系·清时期的官窑》载:康熙19年(1680),景德镇设御器厂。主持御器厂的陶务官由中央政府委派,首批是徐廷弼和李延禧。接着在二十二年,又派臧应选和车尔德当督陶官。六十年过去了,唐英也成了御器厂的督陶官。唐英在御器厂十几年,写下了大量的珠山诗、昌江诗。可却没有一首瓷器诗,着实令人费解。
原来,写瓷器诗的大家影响实在太大。一个是千年前的大诗人杜甫,一个是当今皇上乾隆。杜甫的诗是这样:“大邑烘瓷轻且坚,扣如哀玉锦城传。君家白碗胜霜雪,急送茅齏也可怜。”千年前,大邑瓷就这么好,瓷轻且坚,如同美玉,放在有钱人家是艺术珍品,即在寒茅舍也非常可爱。而酷爱瓷器的乾隆不写御器厂的瓷器,却写大邑瓷,令唐英十分震惊!身为督陶官的唐英身感责任重大,这时,他在诗中袒露心扉:“西江八载赋皇华,淮海乘春又放槎。只为君恩天广覆,直令臣役客忘家。”提到御器厂,身感“惭愧”,“惭愧”甄陶汉使差,几番佳家在天涯。可唐英毕竟是有作为的督陶官,在御器厂的北侧珠山,盖了一座御诗亭,内设御诗碑,高58厘米,宽71厘米,他亲自书写乾隆这首诗,刻在石碑上:“谁将大邑瓷,相并九华枝。继昼明为用,无尘静与宜。消闲觅句际,伴影读书时。何必昭阳殿,徒许金玉为。乾隆甲子春三月二十六日颁。”
乾隆为何钟情大邑瓷?稍加分析,便可知原委。诗以设问开头,无非是引人注意:白细轻且坚的大邑瓷,相并成九华枝。九华枝,即九朵瓷器白花。这九枝瓷器拼成的瓷灯,是个多美的艺术品,它是一个美的创造。它在明丽阳光下,美轮美奂。一到晚上,点上灯,九枝华灯熠熠生辉。这美妙的瓷灯,还有很高的实用价值;消闲时,可在灯下觅留诗句,晚上又可伴影好读书。酷爱写诗读书的乾隆,此时真是欣喜若狂!乾隆还将此诗加以升华,将钟爱大邑瓷的情感推向极至:昭阳殿,不是挑来很多绝色美女吗?皇宫不是有金玉无数吗?在乾隆看来,都比不上大邑瓷的九华枝。他为华灯照着读书而销魂,即使昭阳殿的美色也迷不住他,皇家的金玉也引诱不了他。想到这里,唐英不由得热血沸腾,立下宏志:为御器厂创造更多更好的瓷器来回报皇恩浩荡。
唐英果然不负皇上恩泽,与御器厂工人一起,大造仿古瓷,创下多种釉,以胭脂釉为最著名。史家把唐英时烧造的瓷器,称为唐窑。这就是270年前珠山脚下御诗亭上瓷器诗的一段轶闻。这轶闻载于1963年省考古学家来景德镇考察瓷器生产印行300册的小册子上。我于1981年在市地名办时看到从省图书馆借阅的仅有的一个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