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弄】
《景德镇市地名志》记载,石狮埠上弄西至中山北路,东至弄底,长22米,宽1.2米,此巷元初形成,当时为瓷器商埠,以销售瓷狮为主,巷口有石门楼,上刻石狮埠三字,门楼前置石狮一对,故称石狮埠。
石狮埠下弄为两条,起自中山北路弄西至河边相接,成U形,长190米,由上弄派生而得名。
【地理】
只有到实地,你才能了解,石狮埠原来不是一条线的概念,而是一个面!在宽不足50米、长不足200米的范围内,石狮埠弄的三条弄堂分列在中山北路的两侧,这样的布局在景德镇并不多见,也足见当年石狮埠在这一带的影响和规模有多大! 【故事】
还原石狮埠
今天我们看到的石狮埠,已经完全与过去的样子不同。石狮埠弄现在分上弄、下一弄和下二弄,形成于元代的石狮埠,过去并不像现在分得那么细。
尽管《景德镇市地名志》上记述称,石狮埠下一弄和下二弄由上弄派生而来,但石狮埠一带发端于岸边码头却是事实。早年,正是因为石狮埠码头日渐兴盛,为许多瓷商和其他行当的生意人相中,纷纷在此买地置产,造就了这一带数百年的城市繁荣。
有关典籍中曾记述过早先石狮埠的模样,现在的人们据此可以大致想象出石狮埠最初的样子。依河边建起的大片集贸地,都被统称为石狮埠。一位老者说,当年石狮埠一带只有几条宽窄不一的弄巷,并没有可以容纳车马行驶的所谓马路。即便是现在贯穿石狮埠的中山北路,在解放前后也只是一条很窄的砂石路,至于更早的模样,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描绘出来。而书上描述的石门楼和那一对石刻狮子,已无法准确找到当年的位置。
石门楼和石刻狮子早已作古,但石狮埠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今天的人们也无法想象,当年石狮埠不宽的街面上,装运着窑柴和瓷土的鸡公车从青石板上“吱呀”碾过,穿着粗布衣服的货郎、挑夫、洲民在弄巷里擦肩而过,摇着铃铛的黄包车在巷弄里穿行,他们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扮演着自己的社会角色,也用自己的平凡书写着千年瓷都的民间历史。
或许正是借助于昔日的影响和繁华,如今的石狮埠已不再是三条狭窄弄堂的名称,以其名字命名的行政区划,从过去的三条不足百米扩展至现在约4.平方公里范围。
曾经热闹无比
旧时的景德镇,因陆路交通受制于群山阻隔,而严重依赖水运,石狮埠之所以贵为镇上繁华之地,当然要拜当年码头兴盛之福。旧时的景德镇,河道是唯一进出的交通 方式,无论是远销海外的瓷器,还是镇上百姓生活所需物品,都靠水上行舟实现互通有无。
埠上,商贾流连,河中,白帆摇曳。当年繁华一时的石狮埠,也是一个商铺林立,人流攒动的热闹地带!据说,旧时在昌江河边,三闾庙、里市渡、中渡口以及下行的麻石弄、戴家弄、西瓜洲,都曾是镇上终日喧闹的码头。从安徽祁门和浮北山区砍伐下来的窑柴,以及上好的瓷土,多数在涨水季节,经由水路运送至这些码头装卸,再挑到各个瓷窑,成就了景德镇千年不熄的泥与火艺术。
位于里市渡、中渡口之间的石狮埠,也因为地理位置优越,附近既有连绵不断的瓷窑,又靠近交通运输枢纽,所以这里也受到瓷商和其他行业老板的偏爱。
一位老居民说,他的上几代长辈中,就有不少在这里开铺贩卖瓷器,“他们平时到各个瓷窑去淘货,用低廉的价格收购一些次品或残品,运回来后,自己补瓷上釉,再拿到别人的瓷窑里搭烧,这些成色差的粗瓷多数被那些外地来的船工或挑夫买走,对这些社会地位卑微的船工和挑夫们来说,能买些带回家,也是一件很合算的事!”而在岸边,世代依靠水运生活的船工和挑夫也将落脚屋建在岸边的空地上,于是,清朝末年民国初期时,水路贸易给石狮埠带来了空前的繁荣。
石狮埠上弄1号
踏进石狮埠上弄,你会立即被仅容一人通过的弄堂挤压得难以喘息。不过,在你快速行至尽头时,眼前又会立刻一亮:一处荒弃的宅落深处,竟然透出斑驳的亮光—— —石狮埠上弄1号到了!石狮埠上弄为什么这样狭窄?难道有什么玄机隐藏在老宅的背后?这座宅院在数百年间经历了怎样的岁月,如今残破成这个程度呢?这或许是每个初次踏足这里的外人的第一疑惑。
现年53岁的胡时俊自言在这里出生、长大,现在他是石狮埠上弄1号唯一的居民,也是见证变化的亲历者。
他所居住的屋子在宅院的后半部分,“那时,原籍在安徽黟县的祖父在景德镇开了一间小布行,后来又到外地做生意,那时从老家过来都是坐船,为了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祖母就花了50块大洋买下了这间房子。”如今这处宅院的屋梁已经部分倒塌,随时都有可能不测。“这里最多时曾住过三四十号人,解放前是前面一家药店加工和晾晒药材的地方,后来成了一家名叫‘王春和’的粮食加工作坊的库房,解放后又被收为国有,再后来就成了民居。这栋房屋的后面曾经种了许多橘子树和柚子树,后来被收为国有时,国家赔付给每户4.8元,算是秧苗费。”胡时俊说,那时,他还小,记忆并不深刻。
前些年,一部分居民陆续搬走了,还有一部分居民害怕危房会倒掉,也从这里搬离了。如今,空置的院落成了居民自耕自足的简易菜地,算是给这处荒凉的宅地带来了一丝生机。
在另一位老居民印象中,现在的石狮埠上弄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上弄,现在的石狮埠下一弄才是原先的石狮埠上弄!“这里原先就是一条裤裆弄(景德镇土话,即断头弄),也没有开这么多门,过去从弄口到弄底,需要从旁边的药铺穿过,现在的弄堂过去是挑粪人进去担粪的通道,所以才这么窄。”如今,居住在上弄的居民并不多,许多老居民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也想尝尝住新楼房的感觉。
尽管现实距离这个愿望究竟有多长还是一个未知数,这种祈愿仿佛就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居民们一天天朝向希望和未来走去。
杨申荣和他的铁匠铺
在日益被现代文明取代的石狮埠,哪些还可以成为昔日的活见证?没有人会告诉你答案,不过,如果你足够细心,还是可以从临岸一间百年铁匠铺中传出的金属打击声中寻觅到。
8月29日上午,73岁的杨申荣师傅像往常一样,在炭火熊熊的炉火旁,用力地抡着那把被磨得锃亮的铁锤,一块刚出炉的、被烧得 通红的铁坯在“叮当”声中很快被锻打成刀具。
“他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们那边集贸市场上肉铺老板的刀具,基本是在这里打的。今天我们那里好几个卖肉的老板都叫我帮忙,从杨师傅这里带把剁肉的刀回去,可惜我拿不了那么多,只好叫他们下次自己来买。”一位中年男子在付了100多块钱后,用报纸包好刀具,并放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然后满意地跨上摩托车,轰鸣远去。
用这位男子的话来说,现在景德镇已经没有几家铁匠铺了,更不消说好字号。上世纪70年代初,当杨申荣从父亲手里接过铁匠铺时,这家名叫“杨万泰”的铁匠铺已经有了上百年历史。杨申荣说,当年曾祖父从外地来景德镇学徒时,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后嗣会在这里落脚生根,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当年讨要生计的铁匠铺竟然流传了百年!如今,后辈依然要依靠这个手艺养活一家人。
杨申荣也没有想到,当年自己进厂、下放、回城,在人生的年轮回转了十几年后,又重新抡起了那柄铁锤。生火、鼓风、锻打、淬火……这些祖辈营生的手艺,在杨申荣看来,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学会掌握其中的技艺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唯一与祖辈不同的是,这些年,传统的打铁铺生意仅够维持杨申荣和老伴的日常开销。昔日手工打造的工艺,如今已被机械所取代:木炭变成了煤炭、手拉风箱变成了电动鼓风机、手工打磨变成了电动砂轮自动打磨……尽管工艺有所改进,但还是没有摆脱日渐萧条的命运。
杨申荣老人说,现在自己年岁越来越大,动作也不如以前灵活,他一度想放弃这个手艺,让自己和其他老人一样过着体面的退休生活,但历史阴差阳错,偏偏让他不能遂愿。“总不能拖累孩子们吧,他们的生活也不是很宽裕,我们能做一点,就决不麻烦他们。”在每天重复的叮当声中,言语不多的杨申荣老人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和旁人,这就是生活,简单而敦实!